曠的山洞里，一絲一毫，任何響動都被無限放大。不時有水滴自頂上滴落，滴進地上的水坑里，發(fā)出叮叮咚咚的鳴響。

    謝謹燃起一道火符。

    三人總算得以窺見此刻身在何處。

    這果然是一個高曠的溶洞，四面都是灰白的巖石，經(jīng)年累月地被水溶解侵蝕出千溝萬壑的痕跡。

    洞頂垂下無數(shù)鐘乳石柱，地上還散布著各式各樣的石筍、石花。往溶洞的另外一邊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小通道通往另外一個溶洞。

    這一洞套著一洞，真不知這秘境內(nèi)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溶洞。

    謝謹眉心輕擰，凝重道：“窮山惡水……”

    謝荀接口道：“出兇獸?！?/br>
    妙蕪沒聽明白：“小堂兄，你們倆說的是什么意思？”

    謝荀抬起她右手，指尖牽引劍氣，繞著她手腕虛畫一環(huán)，一只藍光盈盈的劍鐲便出現(xiàn)在妙蕪?fù)箝g。

    謝荀此舉做得極為流暢自然，似乎完全未覺察到有任何不妥。

    倒是謝謹見此，眉間終于忍不住閃過一絲異色。

    他也是劍修，對于劍修而言，劍鐲意味著什么，他自然知曉。

    但是……

    不！絕無可能！

    琢玉自小性子便有些桀驁不羈，行事脫于常理也是有的。況且他年紀還小，又一心只顧修習，只怕未必知道劍鐲真正的意思。

    謝荀放下妙蕪的手，低聲道：“只怕那懷慈在此處養(yǎng)了什么惡獸，你切記一定跟緊我和大哥。”

    妙蕪點頭：“嗯?！?/br>
    三人繼續(xù)前行，謝荀一邊走一邊說：“大哥，若此番真捉住那懷慈和尚養(yǎng)獸害人，再加上他這蕭氏余黨的身份，我非得將他扭送到金陵大會不可?！?/br>
    然而謝謹卻并未應(yīng)聲。

    謝荀不由放慢了腳步：“大哥？”

    妙蕪悄悄扯了扯謝謹?shù)男渥樱x謹才驀然回神般道：“是。蕭氏余黨，理應(yīng)送到金陵大會，請各家公處?！?/br>
    謝荀敏銳道：“大哥，你怎么了？”

    妙蕪也看著謝謹，在這種情況下出神，這不像大哥的風格啊。大哥向來是最穩(wěn)妥不過的了。

    謝謹?shù)难凵裨诿钍徍椭x荀間游離一陣，驀地又想起那日喊他們?nèi)ビ谬S飯時撞見的場景。他當時只覺二人是鬧了口角，現(xiàn)在想來，哪里像是鬧了別扭，倒像小兒女間忍不住羞怯靠近，卻又不得不冷靜自持的模樣。

    謝謹趕緊打住這駭人的想法，不敢再放任自己想下去。

    如此背德叛道，如此罔顧人倫……

    這不可能的。這絕無可能。

    出了這個溶洞，又進了另外一個溶洞。再走一陣，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三條岔道。

    “要往哪條路上走？”妙蕪輕聲問道。

    在這種地方，三人分開走顯然是不明智的。只能選一條一起走。

    謝謹和謝荀同時指著一條岔路：“這邊?！?/br>
    妙蕪打眼一看，發(fā)現(xiàn)兩人所指差得那叫一個天南地北，南轅北轍，看來這兩位也是蒙著眼睛瞎選的。

    正在此時，小黃狗突然圍著妙蕪的裙角團團轉(zhuǎn)起圈來，還不時低下頭去咬妙蕪的裙擺，將她往外拉。

    妙蕪訝然道：“難道你聞到什么了？”

    “汪嗚——汪汪！”

    妙蕪看了眼小黃狗行進的方向，便往中間的岔道一指：“走這條吧。我猜阿黃可能聞到周菱的氣味了。”

    謝謹收回思緒，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就跟著它走。”

    謝荀輕哼一聲。狗崽子，鼻子就是靈。

    小黃狗邁開四條小短腿，帶著三人在無數(shù)溶洞間左突右躥，忽然，耳邊出現(xiàn)了壓抑的流水聲，眾人打眼望去，只見前方水霧繚繞，忽地傳來一聲尖唳，接著便是一陣“撲撲撲”連續(xù)不斷的拍翅之聲。

    只見朦朧水霧中忽地涌出無數(shù)雙目猩紅的蝙蝠。

    謝荀反應(yīng)極快，心念一動，三思飛越而出，在前方化為九道流光來回橫掃，不過片刻，便將那群烏壓壓的蝙蝠屠戮殆盡。

    空氣中的血腥味濃稠而粘膩，溶洞間沒有風，這氣味便凝而不散，直沖鼻端，叫人聞之欲嘔。

    “嘔——”妙蕪很應(yīng)景地干嘔了聲。

    謝荀提步踏上遍地蝙蝠尸體，當先而行。妙蕪隨后，謝謹壓陣。

    再往前走，便見中間突然裂開一條極深的幽壑，望之深不見底，只能憑借洶涌奔流的流水聲和上升的水霧猜測這溝壑底下應(yīng)當有條地下河。

    從妙蕪她們這邊要過到另外一邊，中間唯有一條極細的巖石通道。那通道大概只有妙蕪一只腳的長度那么寬，看樣子應(yīng)該是經(jīng)歷不知多少年水流侵蝕剩下的，看上去脆弱無比，好似踏一腳就會斷了。

    妙蕪從上頭走過時，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恐這通道從中斷裂。

    好在有驚無險。

    待過了通道，便到了另外一個溶洞。這個溶洞面積更加龐大，眾人跟著小黃狗走了一陣，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幽綠的湖泊，湖泊中往外延伸出無數(shù)暗紅色的“藤蔓”，“藤蔓”的盡頭則牽連在無數(shù)巨大的石筍上。

    那些“藤蔓”像血管，時不時微微脈動，每一次脈動，似乎都從石筍中吸出了什么東西，沿著藤蔓被送回湖水底下。

    小黃狗“汪嗚”一聲，沖到其中一個石筍下連聲叫喚起來。

    妙蕪趕緊走過去，伸手在石筍上一摸，赫然發(fā)現(xiàn)這石筍只有外頭一層輕薄的石殼，她手掌用力往下一按，這石殼上竟然顯出幾分裂紋來。

    “快來，這石筍底下有東西！”

    謝荀身形一閃，人就到了石筍旁邊。

    他對妙蕪道：“里面有人。你避一避，我把石殼破開?！?/br>
    妙蕪點頭，依言讓到一邊。謝荀便抬起手掌，凝出劍氣。無形的劍氣將整個石筍包裹起來，不多時，石殼漸漸剝落干凈，露出正中的一個嬌小的人影。

    妙蕪趕緊搶上前去，將那少女抱在懷里。只見少女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數(shù)十條紅色的藤蔓穿透她身上的輕薄春衫，連綴在她手上，腿上、背上。

    妙蕪伸手摸了下那些藤蔓，竟似活物，妙蕪的手指剛搭上去，那藤蔓便微微瑟縮了下。

    妙蕪抬起少女的手，將牽連在她手腕間的藤蔓暴露給謝荀和謝謹看。

    “這是什么？”

    謝謹這些年跟著父親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當下便認出來。

    “血蛭！”

    當年蕭氏魔頭橫行的時候，他的手下人人身上都帶著一只血蛭。這東西能吸血換血，當初只是用來防南疆段家和金陵小段家的毒。

    那懷慈在這里養(yǎng)一只血蛭是為了做什么？

    況且從湖底伸出的藤蔓如此之多，這個巖洞里的假石筍也如此之多，可以想見那藏在湖底的血蛭究竟有多龐大，這些年間被懷慈送進來，以人血養(yǎng)血蛭的無辜之人又有多少。

    謝謹和謝荀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