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喉間發(fā)出“嗚嗚”的哀鳴，像在懇求什么。

    婦人拼命地拽動少女的手：“阿蕪，快走啊。這里不屬于你！回到mama身邊來好不好？”

    少女凝視婦人的面龐，淚盈于睫，開口輕輕道：“可是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哪怕長命百歲也回不去了?！?/br>
    “mama，原諒我，我要拿這個愿望去換一樣?xùn)|西?！?/br>
    少女說著，慢慢地，輕柔而堅定地掰開了婦人的手指。

    黑狐貍身子放低，一下將少女拱到背上，馱著少女奔跑起來。少女俯身趴在他背上，雙手環(huán)著他的脖頸，臉頰貼著他頸側(cè)的皮毛。

    “??！不——”

    婦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上那具慈祥的皮囊陡然撕裂開來，變作赤發(fā)飛舞，青面獠牙的惡鬼。

    謝荀在奔跑中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身后天地陡然變作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澤，無數(shù)惡鬼從湖里爬出來，緊追不舍。

    這些東西看著不像是阿蕪夢境中臆想出來的，倒像是本來就存在于她神府內(nèi)的邪祟。

    謝荀忽然響起七年前在帝王墓，兩個小小孩童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那一天一夜。

    那個時候，他把附身在妙蕪身上的邪祟封印在她身體里，拼著九死一生把人從帝王墓里背了出來。即便時隔多年，他們依然沒有弄清楚當(dāng)年被封印在妙蕪身體里的邪祟到底是什么東西，又有什么危害。

    只是當(dāng)年年僅九歲的女童一夜間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瞎了一只眼睛，自此性情大變。

    難道現(xiàn)在追趕在二人身后的東西就是當(dāng)年從帝王墓里帶出來的東西？

    謝荀放慢腳步，想要回身去瞧個究竟，少女環(huán)在他脖頸間的手臂卻略一用力，阻止了他折返的意圖。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頸間的皮毛，聲音有些悶悶的：“別，別回頭。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你一回頭，我怕我就后悔了。”

    下定什么決心？后悔什么？

    狐貍馱著少女繼續(xù)奔跑，速度快得像一陣風(fēng)，跑著跑著，前面忽然出現(xiàn)一片懸崖，身后惡鬼窮追不舍，那些尖利的鬼哭鬼嘯近在耳旁。

    少女的臉頰貼在狐貍頸間蹭了蹭，忽然伸手揉了揉狐貍的毛絨絨的耳朵，笑如銀鈴：“我剛剛騙你的。既然做好了選擇，我就不會后悔?！?/br>
    “跳吧?！?/br>
    狐貍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炫目的白光在狐貍和少女眼前漫開，等到白光散去，謝荀的神識已然回歸本位。

    他倏然睜開眼睛，眉心微蹙，帶了點疑惑望向身旁的少女。

    這做的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夢。

    趴在案桌上的少女動了動，卷翹的睫毛顫動，徐徐睜開眼睛。

    “唔，我怎么睡著了……”

    妙蕪抬了抬手，想捏捏后頸，猝然發(fā)覺右手正被人握在手里。她慢慢抬起手臂，便見她的右手此刻正和謝荀的左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少年的手很大，和他的手一對比，倒顯得自己的手像個小孩子似的。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指尖和手掌周圍長了一層薄繭，摸上去不是很舒服，卻莫名叫人覺得心安。

    二人的視線交集在彼此的手上，俱呆了片刻，然后同時松開手轉(zhuǎn)過身去背對對方，兩張年輕而稚嫩的面龐一時間都紅到炸裂。

    “吸——”

    柳悅?cè)莨室獍l(fā)出響亮的喝水聲。

    謝荀抬首，目光如冰針，狠狠剜了自家舅舅一眼，警告意味分外濃厚。

    柳悅?cè)萘⒖淌章?，臉上露出一副“好的，好的，我懂了”的促狹笑意。

    過了會，還是謝荀率先開口道：“我在她夢境里看到修羅惡鬼，那些東西看著不像是她夢中臆想出來的事物。”

    妙蕪驚了一下，迷惑地抬頭看向謝荀。

    夢境？他什么時候窺探了自己的夢境？

    難道是剛剛睡著的時候？

    妙蕪忽然想起剛剛似乎的確做了一個簡短的夢，在夢里有只黑狐貍背著她逆風(fēng)奔跑……

    妙蕪在心里“喵”了一聲，雙手捂著臉低下頭去。這都被謝荀瞧見了，實在是丟臉?biāo)懒恕?/br>
    柳悅?cè)莘畔虏柚眩骸靶“⑹徱郧霸?jīng)去過帝王墓吧?！?/br>
    謝荀皺了皺眉，語氣里似乎含了些怨怪：“你早就知道她身上有帝王墓里帶出來的東西了？”

    “你知道什么？”

    柳悅?cè)葸M來撫須笑道：“小阿蕪身上封印的東西叫羅剎，此物乃怨氣化生的靈，善惡雙生。若被附身者受了羅剎迷惑，羅剎就會吃掉她的魂魄；反之，若被附身者降服了它，便能獲得羅剎的力量?！?/br>
    謝荀道：“我此前從未聽說過羅剎?！?/br>
    “哈哈哈，”柳悅?cè)荽笮ζ饋?，“這是因為自帝王墓形成數(shù)百年來，幾乎所有吞噬了羅剎的人，最后魂魄都成了羅剎的腹中餐，唯有一人例外?！?/br>
    妙蕪聽了一陣，總算聽出來事關(guān)己身，不由問道：“那人是誰？”

    柳悅?cè)菘聪蛩?，目中含著幾分期許：“靈鑒夫人?！?/br>
    靈鑒夫人？

    可是……這不對呀。

    妙蕪之前在謝家，天天和小丫鬟們聚在一起聊天，打聽了不少和原主相關(guān)的八卦。其中一條就是謝泫當(dāng)年曾經(jīng)求過靈鑒夫人，請她出手相幫，看看被封印在女兒身體里的到底是什么邪祟。靈鑒夫人看過之后，只丟下一句：“無能為力，生死有命”。

    若是靈鑒夫人自己當(dāng)年就成功吞噬過羅剎，她為什么不告訴謝泫真相呢？

    妙蕪忽然想起上次在家塾里，她和靈猴們誤闖入靈鑒夫人早年的洞府，其間一只靈猴不小心說漏了嘴，說靈鑒夫人要它們看顧好她。

    靈鑒夫人明明知道封印在她身上的就是羅剎，卻不明說，到底想做什么？

    謝荀臉色變了幾變，轉(zhuǎn)頭看向妙蕪，神色一派嚴(yán)肅，連帶著妙蕪也不由緊張起來，不知道他到底想問自己什么。

    “你近來，可曾頻繁夢到這些惡鬼？可曾受到羅剎的侵?jǐn)_？”

    妙蕪想了一陣，卻發(fā)現(xiàn)好像除了在龍門鎮(zhèn)被羅剎sao擾過一回外，這一個多月來她忙得沾枕即睡，倒是很少做夢，更別說是噩夢了。

    “沒有，只在龍門鎮(zhèn)上夢到過羅剎一回。”

    謝荀神色微緩，轉(zhuǎn)向柳悅?cè)莸溃骸傲拜?，這羅剎當(dāng)年是我封印在她身上的。既然前輩知道它的來歷，那前輩可知道要如何將羅剎……”

    柳悅?cè)莺鋈蛔髁藗€手勢止住謝荀話語，起身收起身后的泥金花草圍屏。夕陽的輝光一下映照進來，暖洋洋的，給整個水榭都鍍上了一層溫潤的橘紅色。

    柳悅?cè)莼厣砦⑿Φ溃骸跋﹃栁绰?，琢玉，這一賭你贏了?！?/br>
    “我先時只說了會將蕭恨春和你娘之間的往事說與你聽，這其中可沒包括羅剎?！?/br>
    謝荀也站起身，固執(zhí)地看著柳悅?cè)?。過了片刻，袖中緊握的雙拳慢慢松開，謝荀垂下眼睫，低聲道：“既然如此，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