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輕快地將那只風(fēng)箏帶回去收在了書房里。

風(fēng)箏是他的歉意，而那封信則是歉意之外的情感。

……

在摘星樓學(xué)習(xí)的日子對赫子辰來說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老師從迂腐古板的葉湖換成了溫柔風(fēng)趣的白鳳，課程從無聊的禮儀策論變成了有趣的符箓術(shù)法，還多了圣凌這么個有趣的同窗。

嗯，后來赫子辰發(fā)覺其實圣凌很有趣。

他之前的玩伴中，最親近的就是幾乎沒脾氣的赫子陽，不管他怎么胡鬧都不會生氣，赫子辰當(dāng)然喜歡這種被縱容的感覺，但始終少了些刺激。

另外，那些大臣家的孩子也有幾個頗有幾分脾氣的，比如容相的長子容旭，當(dāng)初就曾一言不合打了一架，不打不相識，大約是打痛快了反而有些惺惺相惜，之后關(guān)系還挺好。

但是從來沒人像圣凌一樣，明明小心眼得很，很容易就被他撩出火氣，卻又偏偏隱忍不發(fā)，那種別扭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赫子辰不再纏著赫子陽，而是把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圣凌身上，時不時招惹一下，剛開始是扯扯他頭發(fā)，在他背上亂畫，后來開始學(xué)習(xí)一些簡單術(shù)法后，花樣便更多了起來。

比如在圣凌看書的時候，變只蝴蝶在他眼前晃，練習(xí)御劍的時候故意把圣凌從劍上撞下去，然后在半空接住他，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剛開始圣凌只是默默忍受，臉色上還會露出一點端倪，后來漸漸學(xué)會了面無表情地見招拆招，偶爾給予一定程度的反擊。

由于圣凌不能說話，赫子辰也習(xí)慣了不言不語地使壞，兩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看似沒有語言交流，卻已經(jīng)你來我往在暗地里過了無數(shù)招。

赫子辰覺得雖然圣凌面上越發(fā)不顯，應(yīng)對越發(fā)沉著熟練，但心里一定挺討厭自己的。

但是沒關(guān)系啊，他就是挺喜歡逗逗圣凌，看著那張越來越波瀾不驚的臉孔，他就忍不住上前招惹一番。

這種心情就像一只小貓兒，即使不吃蝴蝶，看到蝴蝶就是忍不住撲幾下。

白鳳將這些看在眼里，也從未阻止，在他看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小公子頑皮，卻很會掌握恰到好處的分寸，而且，他覺得自己的徒兒似乎也很樂在其中。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不知不覺間，摘星樓外的珙桐花更迭了好幾季，曾經(jīng)稚嫩的孩童長成了十幾歲的少年。

好像一切都還是老樣子，除了身量變高，眉眼長開了些，大家都沒有變化。

赫子辰與赫子陽兄弟之間一如既往親密無間，赫子陽和圣凌之間也保持著一種無聲勝有聲的知交關(guān)系，赫子辰依然時不時招惹下圣凌，只是不再那么頻繁。

時光無聲，總會悄然改變些什么，這些變化緩慢而細(xì)微，如春雨落湖心，難以察覺，卻真實地發(fā)生了。

譬如赫子辰，原先一直穿色彩鮮亮衣裳，喜好各種配飾，如今卻偏愛一身利落黑衣；笑起來很討喜，不笑時眉目間卻有幾分冷峻，依然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绕鹩讜r的天真任性，多了幾分刻意挑釁的叛逆。

譬如圣凌，幼時性子雖內(nèi)斂，也能在沉默中看出幾分別扭與倔強(qiáng)，如今卻像一面冰湖，再也無法掀起絲毫漣漪，在九嬰事件之后，對赫子辰的態(tài)度與赫子陽類似，一臉的與世無爭，讓赫子辰偶爾也會覺得逗得無趣。

倒是赫子陽沒什么變化，依舊溫厚親和，依舊尊敬師長、愛護(hù)弟弟、善待友人，依舊沒有展現(xiàn)出哪方面有過人的天賦，依舊勤懇踏實地學(xué)習(xí)，努力完成父君交給他的每樣功課。

幾人年紀(jì)都不算小了，摘星樓不再有固定的授課時間，他們更多的時間用來為將來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做準(zhǔn)備。

圣凌已經(jīng)開始獨自處理一些摘星樓的事務(wù)，而赫子辰與赫子陽也跟著赫重明接觸一些政務(wù)，與朝中大臣也有一定交流，沒過多久，赫子辰將大臣們幾乎得罪個遍，而赫子陽卻得到一致稱贊。

大臣們都不由得搖頭嘆息，認(rèn)為小公子完全是由于國君的疏于管教給養(yǎng)廢了，好好的苗子長成了個紈绔，即使天資聰穎也成不了大器，這么一比較，大公子的勤勉沉穩(wěn)便更顯得難能可貴，只是對于“長歪”的小公子都頗有些遺憾。

赫重明其實也很納悶，自己小兒子明明從小就很討人喜歡，活潑伶俐，學(xué)什么都很快，雖然頑皮卻極有分寸，頂著紈绔的皮子，卻也沒真干幾件越界的事。

——這么個孩子，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是交給兄弟倆完成的任務(wù)，赫子辰卻全部交給赫子陽，自己做了甩手掌柜，看著兄長頗為吃力地完成對自己而言并不難的事，卻沒有半點施以援手的意思，一個人悠哉悠哉地躺在搖椅上吃點心，偷懶?；煤喼绷钊税l(fā)指。

除此之外，還當(dāng)眾頂撞自己，出言嘲諷朝中大臣，明明能做好的事卻還因為過分粗心而不斷出紕漏……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成天游手好閑，就知道到處瞎跑，你當(dāng)你還小嗎？在摘星樓跟國師大人學(xué)習(xí)時就不認(rèn)真，如今心思更是一點不放在正道上！”

赫重明終于忍不住狠狠訓(xùn)斥了小兒子一番，將幾本奏折扔過去，“看看你哥，昨天批奏折直到半夜，有不懂的地方今天一早便來請教。再看看你！空有幾分資質(zhì)，卻連你哥一半的努力都沒有，像你這樣能成什么大器！”

“我也沒想成大器啊，不是只要吃喝玩樂不闖禍就算我懂事了么？”赫子辰斜著肩膀站著，完全不把這點斥責(zé)當(dāng)一回事。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片衣角，他勾起嘴角，笑得無比欠揍，“何況，只有子陽那樣的笨蛋才會大半夜不睡覺批什么奏折，我可沒他那么傻，這大好的年華就該盡情享樂，勞心勞力的事啊……交給笨蛋去做就夠了?！?/br>
“你！閉嘴！”

赫重明一巴掌扇過去，把赫子辰臉扇得偏到了一邊，他冷眼瞧著赫子辰，心中失望透頂，“不務(wù)正業(yè)，不敬父兄，也該給你長點記性了！滾到靜堂跪三天，好好反省反省！”

赫子辰揉了揉紅腫的臉頰，倒也不氣，依舊笑嘻嘻道：“是！好久沒受罰了膝蓋還挺癢，那我這就去了啊。父君，子辰告退?！?/br>
說完還貼心地將先前掉在地上的奏折全都撿起來放在桌案上，這才轉(zhuǎn)身出了門，目不斜視地從站在門口的赫子陽身旁經(jīng)過。

赫子陽緊緊地盯著他臉上的手印，面色有些發(fā)白。

月華如水，庭軒空明。

赫子陽一手拎著食籃，一手提著燈籠，一步步朝靜堂走去。

靜堂里燃著幾點燭火，赫子辰獨自跪在堂中，在門口只能看見一道伶仃的背影，他微微垂著頭，墻上的影子隨著燭光輕微搖晃，顯得有些孤寂。

赫子陽將燈籠熄了掛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