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還怕不容易好呢，你又領(lǐng)著人家姑娘去外頭查破案子, 要不是這么著又怎么掛的傷回來？虧得是現(xiàn)在天冷, 若是到了伏天兒里，你當(dāng)這一箭要不了命……”

    蒲風(fēng)趕緊解釋道：“是我自己要去的, 他攔不住我?！?/br>
    裴彥修深吸了口氣緊接著道：“你當(dāng)我數(shù)落他就不數(shù)落你了，大姑娘家家也該多漲點心了……歸塵，你先出去坐著去。”

    李歸塵聞言看了蒲風(fēng)一眼，蒲風(fēng)縮著脖子沖他直搖頭。于是乎李某人難得一見地賴皮道：“我就在這看著罷?！?/br>
    裴彥修連連嘆氣，點著這倆人無奈道：“裴某是真拿你們沒辦法，你既要留在這，聽一耳朵也是對的。不過，蒲風(fēng)你可如實地答我，就好比你們查案子問話，擱我這兒也是一樣?！?/br>
    蒲風(fēng)見他似乎暫時不打算扎針了，稍稍長舒了一口氣，滿嘴答應(yīng)了。

    “自打傷后，下腹可是有時隱隱墜痛？”裴彥修盯著她。

    蒲風(fēng)一愣，“腰傷疼得厲害，我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痛了……似乎肚子是疼過，半夜的時候。”

    裴彥修點了點頭，“飲食如何？”

    “天天躺著，哪里吃得下什么。”

    “可是整日手冷腳冷？”

    蒲風(fēng)驚異于裴大夫是怎么知道的，李歸塵總是說她手冷，果然一點都不錯。

    李歸塵頷首仔細(xì)聽著，而裴大夫頓了頓忽然問道：“月信如何？”

    “??？”蒲風(fēng)這下便徹底窘住了，這才想起來裴彥修的確說過讓李歸塵他回避一下……她恨不得鉆到被子里躲一躲，心下無法只得支吾道，“我……我也記不得了?！?/br>
    蒲風(fēng)低著頭瞟了一眼李歸塵，他正望著窗外，也看不出是個什么神色，便又聽著裴彥修黑著臉道：“你是初八傷的，今兒正是二十六，過了半個來月，算也算出來了呀?！?/br>
    蒲風(fēng)揉著后腦勺想了想：“上次約莫著還是……臘月初？我記得那天我還去鹿山書院喝了一天酒……嗚，裴大夫饒我點面子罷，再說，這東西我也沒準(zhǔn)過?！?/br>
    “這就對了，”裴大夫揉了揉眉頭，“你半夜三更去地宮身上本就受了寒，這一冷箭下去，氣血兩虧，傷寒積聚，你還不讓我給你施針？”

    蒲風(fēng)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追問道：“那會怎么樣??？”

    裴彥修瞟了一眼李歸塵，繼而俯視著蒲風(fēng)正色道：“你先別慌，調(diào)治好了自然就無恙了。可若這般抗拒，加之你本就底子薄弱，只怕日后不易承孕?！?/br>
    承……孕？

    蒲風(fēng)長大了嘴，半晌才磕巴道：“哦，哦……這樣啊……我，天天都沒想過這些……”她娘沒得早，在很多事兒上她都木訥得不遜于男子，況且她現(xiàn)在心里放著更為要命的一件事。

    這生孩子……她的的確確從來還沒有想過。

    可不能有孕，這也實在是件麻煩事。

    屋子里一時很靜，蒲風(fēng)聽著裴彥修輕輕嘆了口氣，自己心里惴惴不安也跟著嘆了口氣。她正盤著腿坐在床上盯著那兩排毫針出神，李歸塵忽然扣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別想太多?！?/br>
    她心頭一麻，李歸塵垂眸附到了她耳邊輕聲道：“裴兄一向愛嚇唬人，你且好生治著，別的都無妨?！?/br>
    蒲風(fēng)紅透了一張小臉，又聽到裴大夫咳了幾聲說：“臉面都是身外之物，回頭為了這個落下病根子，得不償失。你自放寬了心，不行便叫歸塵擱這兒守著，左右一炷香的工夫兒……”

    他守著……裴大夫內(nèi)心竟是如此奔放？

    這一下蒲風(fēng)更是臉紅到了耳根子，她心想橫豎也是一死，便閉著眼躺平了等著讓裴大夫扎。

    “那你也得先把外袍脫了啊……”裴彥修無奈道。

    蒲風(fēng)頓時驚坐起，“我自己來，我自己來?！?/br>
    而李歸塵朝著她淡淡笑了笑，擺擺手出了門去，許是怕她難堪。

    實則，裴彥修當(dāng)了這么些年大夫，什么沒見過?？伤龁问橇乐瞧ず笱o裴大夫扎，心里就十萬分不自在了。

    蒲風(fēng)別過臉去一直盯著墻，只覺得一陣一陣酸麻自針刺部位襲來，心中跳騰得厲害。

    而裴彥修為寬解她，和她隨意聊著：“傷養(yǎng)得不錯，你病著這段日子里，便是他天天伺候著你？”

    蒲風(fēng)不敢動，輕聲答是。

    “噫，真不像是他這個人原來的性子。你是不知道，他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去抄人家，連人穿衣服的工夫兒都不給，躥進(jìn)屋子將人從被窩兒里就那么拽出來了，半點不留情面。有一陣兒嚇得大人們一見他都點頭哈腰的，背地管他叫閻羅?！迸釓┬扌χ貞浀?。

    “其實，還看得出有一點這樣的痕跡。”蒲風(fēng)也淺淺笑道。

    “那時候一說楊大人要伺候誰了，那人估計多半就活不成了，他倒也不折磨，干凈利落。說來，你這丫頭倒是個有福的?！?/br>
    “他以前可是叫楊焰？”蒲風(fēng)有一點莫名的心酸。

    裴彥修輕嘆了口氣。

    焰者，光明燦爛，如今竟是歸塵了。蒲風(fēng)覺得胸中隱隱悶痛，有些喘不過氣來。那個在朝臣前卑躬屈膝，自稱小人的家伙，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

    蒲風(fēng)穿好衣服出門時，正看到李歸塵站在檐下負(fù)手望著天色。

    她一喚他，李歸塵轉(zhuǎn)過頭來笑意溫存地向她走來。有一瞬間，蒲風(fēng)只覺得周遭的萬物皆靜止了，不存在了……只剩下那個與她攜手前行的男子，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

    兩人再三拜別了裴彥修，這才牽著襪子走在了回家路上。

    “晚上想吃什么？”李歸塵問道。

    “不用去找張大人商討案情了嗎？”

    “且讓他先查著，那‘南樓客’究竟是為何人?！?/br>
    蒲風(fēng)腳步忽然就頓了下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李歸塵看著她長睫輕顫，正色立在了她面前。

    “我，我……”蒲風(fēng)心中亂作了一團(tuán)麻，不敢看著他的眼睛，而是低頭盯著路上的一顆石子，她斟酌了良久才開口道，“我不確定……也說不出……”

    李歸塵微微皺了眉，拉著她進(jìn)了一條清幽無人的小巷子。蒲風(fēng)退得背倚著墻，便聽他平靜道：“若是……孩子的事兒，你放寬心。只要你好，就夠了?！?/br>
    蒲風(fēng)鼻子一酸，淚頓時就涌了出來，她有些張皇地望了望周圍，想抱他卻怕被人看到。

    然而就在此時，她的胳膊竟被李歸塵緊緊握住了，而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攬進(jìn)了懷里。蒲風(fēng)的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便聽李歸塵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什么都別怕，有我。”

    這一次，她的確是怕了……她能明顯地感覺到，有什么是沖著她而來的。

    要的不只是她的命，還有她的一切。

    明明，幸福已經(jīng)要握在手里了。

    她在齒間嚼了好幾遍的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她不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