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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錦衣褪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7

分卷閱讀67

    譎的朝廷紛爭里,但見有幾人展其志向,落得善終?無一人干凈罷了。

    蒲風站在水邊凝望著那些尸體,小小的背影幾乎要被遠處的霧色吞噬掉。

    他早就意識到段明空冷酷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也無暇顧及了。張淵朝著他招手道:“蒲風那小子剛才跑哪去了?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她早上喝了藥,一見尸體差點將藥吐了,剛在邊上緩了緩?!?/br>
    張淵點點頭:“外城的案子還沒頭緒,轉(zhuǎn)眼兒這海子里又出了漂子,總也沒個消停?!?/br>
    這話音兒剛落,段明空開始派手下的錦衣衛(wèi)下了網(wǎng)撈尸上來,李歸塵似是隨口問道:“單是出了這么個案子怎么還來了錦衣衛(wèi)?”

    “起初我也是不知道,還是聽錦衣衛(wèi)里面的幾個小緹騎說的,這積水潭什剎海連帶著中南海等幾個海子連在一起正是條龍,那大內(nèi)里的是龍頭,龍尾就在這積水潭里。一早兒,宮里的白神仙知道了這事兒,便跟圣上說了,驟然漂出來十數(shù)具女尸怕是有人施邪術(shù),圣上就急了?!睆垳Y無奈道。

    李歸塵聽著輕嘆了口氣,能想到投圣上所好以這等歪門邪道布局之人,大概和地佛宮一案的主使脫不開干系,或者說,乃是同一人。

    而外城的剝皮案和眼前的浮尸案正對應(yīng)中的兩篇,劍指蒲風。且此案若是經(jīng)法司審理必然過程復(fù)雜,或可翻案。但詔獄不同,在那屈打成招甚至是弄出個死無對證來皆是太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了要他二人的性命嗎?

    張淵見他沉默,便搖著頭繼而道:“想必你也看出了這兩樁案子皆和此書相對,段千戶已經(jīng)派了不少人去搜查‘南樓客’的下落,這里講的多是因果報、結(jié)緣造孽之類,兇手若非是作者本人,也有可能是此書的擁攢者?!?/br>
    李歸塵不置可否,張淵便只好繼續(xù)道:“昨天錢棠他們?nèi)ゲ槟菒倎砜蜅K懒说暮蜕?,此人法號釋明,江浙口音,白天外出是去一大戶人家講經(jīng),倒是不知緣何回來得那么晚?!?/br>
    張淵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誒,這本來不都應(yīng)該是蒲風一直叨叨叨的嗎?今兒這小子話怎么這么少,是不是讓女尸嚇傻了?”

    李歸塵微微挑了眉毛,二人遂移步到了蒲風身邊,而她依然在望著女尸出神。

    張淵便問道:“可看出什么來了?”

    蒲風出了神并沒有聽到。

    今年開河得早,微瀾的水面上僅覆著薄薄一層碎冰,而他們所立的這塊地方偏南,大片水面泛著漣漪,而女尸便漂在離岸約四五丈的地方。水體是黯淡的灰綠色,更顯得女尸周身青白詭異,散亂的烏黑長發(fā)黏膩在臉上背上或是就那么恣意地飄蕩在水里,就像是森森水草。

    尸體身后,便是大片的乳白色霧氣,死氣沉沉地籠罩在冰冷的湖面上,將這場景映襯得詭異而夢幻。

    李歸塵平靜地看了一眼那些尸首,靜候它們被悉數(shù)打撈上岸。在這段時間里,他默默翻看著手里的那本,將那一文反反復(fù)復(fù)看了數(shù)遍。

    全文如下:

    沈肇興者,蘇杭一舉子也,素有膽好聲色。屢考不中,遂與友寄情山水,兼流連煙花酒肆,漸墮其志。

    清明后某日,攜同窗趙酈泛舟水上,縱酒大醉。夜半,忽感凉滑撫面,醒而鉗之,乃見一女。年約十五六,淋漓不掛,更顯細柳生姿,婀娜嬌媚。生望之心火動,且不顧此女何來,趙生不見,便言:“視妹熟之,可曾與見?”女曰:“此別一載,郎即忘乎?妾乃簪花女?!鄙鷱?fù)笑言:“專心于書,勿怪忘矣。今即見,何不仿艷香樓之舊?”

    女笑而捶其胸曰:“妾冷,郎君先暖之。”生遂解其袍,觸女心口冷甚,急起欲走呼曰:“汝非人也,何謀我命!”以槳擊之,中女腹,女遂哀嚎縱身入水,終不得見。

    生持槳欲速臨岸,船忽大搖將翻,生且不顧。至岸速回家門,天明即剩半息焉,肢冷硬,屢醫(yī)無果,備板于院。忽入一少年,家人見其目大而不眨,甚奇之。少曰:“水女為之,若臨湖超度,可救命?!?/br>
    家中且疑,勸導(dǎo)再三,從之。法后湖中漸起污泥,未久,上浮女尸十數(shù),皆裸,有如生時。官府查之不得,疑死去經(jīng)年。又有一男尸,骨附蔫皮,觀衣著乃趙酈也。

    經(jīng)月余,生醒,頗懼女色,行止儼如另人,亦常勸諸生勿貪美色。治學進益,后得榜入仕,終不娶,唯常購魚投江,乃念少年恩矣。

    ——卷一之六

    他的蒲風確是有才氣的。

    李歸塵默不作聲地握住了蒲風冰涼的手,將這書塞到了她手里。蒲風一愣,而李歸塵淡淡道:“你看看這個?!?/br>
    這自是她寫的,雖隔了一年之久,稍稍一看便也記起來了。

    蒲風攥著那書盡量保持平靜道:“外城死的僧人身上有胭脂,多半是和女人有來往,便是犯了色戒,和一文倒也對得上。然而書中,妙空端得是和尚,貪嗔癡三毒俱全。若是上一案乃是強加附會的,這“水女”必然也只是借此書打個幌子。這樣一來,必然不是出自作者初衷的?!?/br>
    張淵點了點頭,心道蒲風單是掃了幾眼就有這等悟性,委實是個人才,可惜他并沒聽出來蒲風脫罪的意思。

    然而在她說話的這點子工夫兒里,一十六具女尸已被置于白單停在岸上,蒲風看著這些尸體頭皮陣陣發(fā)麻。她寫此文的時候哪里想過這些東西會變?yōu)楝F(xiàn)實?恍惚間她便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里。

    法司的差役皆守在外圍,而錦衣衛(wèi)多也不愿見此不堪場景,分散在外側(cè),段明空遠遠地負手站在尸堆外,就剩下李歸塵和蒲風蹲在尸首邊做驗。

    尸身經(jīng)過長時間浸泡,已是有些膨脹臃腫得不成樣子。李歸塵以白麻布輕輕拭干了尸面上的水跡,但見死者年約二十,口唇有些向外翻張,但周身較為完好,除手腕小臂處有青紫破皮外,其余部位無明顯的刀傷,再者,體表的皮膚被泡日久有發(fā)白褪皮的跡象。他便問蒲風看出些什么了。

    蒲風專注于此,眼神難得見了光彩,她將記錄的所見大致復(fù)述了一遍,根據(jù)褪皮腫脹程度推斷死者浸泡水中已有數(shù)日,且典籍記載:“初春雪寒,尸體經(jīng)過數(shù)天才浮,與其他三季皆不同”,先可判斷出死者死亡應(yīng)該在遇害僧人之前。

    李歸塵點頭道:“此處大致是正月十九前后開的河,兇手投尸便在這時間之后不出三天?!彼f著,左手兩指纏了一小塊白布,右手拇指食指鉗開了女尸的嘴,之后便將左手手指伸進了女尸口中,細致掃了一圈,再掏了出來。

    死者死亡已有數(shù)日,不難想象尸口腥臭不堪,但李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