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槐臉色更加難看。

他道：“你被這魔頭擄走后不久，冰夷就出來尋了，你們間有契約在，他找你本是很輕松的事?！?/br>
“……但他離不了水，一路走水路來的，現(xiàn)在還在百里外的河里泡澡?！?/br>
“……”息葵眉頭皺起。

“你是被魔頭擄走的吧？”息槐突然嚴(yán)肅地問。

360.

息葵沒說話。

息槐又道：“也罷，無論怎么樣，等一會兒到了天帝面前，你便這么說就是了?！?/br>
“……”息葵望向山里，什么都看不見，他問：“剛才那位祿清小兄弟，能打贏嗎？”

“他可不是什么小兄弟?！毕⒒鄙袂榘盗讼聛恚骸澳憧煽催^當(dāng)初大戰(zhàn)的記載？鳳迦打散了宋祁神君元神，這位祿清殿下是他的兒子?！?/br>
“鳳迦……他沒死，為什么這些年沒人來找他？”

“當(dāng)初是死了的，元神俱滅，粉身碎骨，可現(xiàn)在我們才知道那是……人偶。誒？聽說他座下有個癡迷人偶的魔頭，是不是之前我見過的那個？”

息葵覺得自己窺見了一個秘密，但又把握不住，眼睜睜看它從指間溜走了。

見息葵沒反應(yīng)，息槐就自顧自地往下說：“祿清在當(dāng)初就覺得鳳迦沒死，可誰也不信他啊，自己找了幾千年，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報仇的機(jī)會，就向天帝請纓，下來降魔了?！?/br>
“你深入魔窟也算立了頭功，完全可以將功抵過。”

“我……”息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終于把你盼回家了?！毕⒒敝挥X一陣心酸，同時又慶幸鳳迦的出現(xiàn)給了天帝寬恕息葵的理由。

他將息葵摟進(jìn)懷里，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dá)自己。往日里都是把息葵當(dāng)成孩子寵，自從知道他在從極淵下受苦就沒睡過什么好覺，連生死都不知，好在現(xiàn)在息葵又回來了。

并且看起來安然無恙。

雨一點點落了下來，息槐抬頭一看，頭頂一朵小烏云。

他知道那是息葵養(yǎng)的烏云精，沒事兒就愛出來煽情。

雨水落在兄弟二人身上，有愈發(fā)加大的趨勢。息槐勸說：“葵，別讓它下了?！?/br>
息葵抬起頭看著他。

神情頗為無助。

“我連自己都管不了了。”他攥緊了息槐的衣袖，將額頭抵著息槐的肩膀，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

“怎么了？”息槐心急問。

“沒什么?！?/br>
“只是覺得胸口好疼啊……”

361.

息葵見過鳳迦虛弱的魂魄。

見過他發(fā)狂時臉上的魔紋。

此時此刻，他也見到了鳳迦狼狽不堪的樣子。

鳳迦的精力大不如前，修煉沒個成百上千年就如同廢物，哪怕有了息葵的護(hù)心鱗，與全盛時期，經(jīng)此一戰(zhàn)后便可成佛的祿清相比，在他手下還過不了一百招。

鳳迦大勢已去。

他的時代早已經(jīng)終結(jié)。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個混亂、天庭凋敝的時候了，再想當(dāng)一方霸主，甚至是逆天而行，根本是行不通的。天帝掌管三界六道，發(fā)現(xiàn)一點魔王的苗頭就會及時扼殺，天兵天將如烏云壓城，足以鎮(zhèn)壓一切邪念。

現(xiàn)在的鳳迦也只是強(qiáng)弩之末，不然也不會躲在這里，一直不肯冒頭。

不讓天帝追尋到下落，就怎么都還好，可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只能挨打。

他沒被就地處死，雖然祿清很想這樣做，但他不能殺生犯戒。

一朝座上尊，一朝階下囚，息葵全都見過了。

祿清的寒冰鎖鏈穿過了鳳迦的琵琶骨，血只滲出了一點，就被凍結(jié)。

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是揚(yáng)眉吐氣，也不像其余天兵振臂高呼。

為父報仇多少年都不晚，過程于祿清來說，是漫長的修行。

他只需要把鳳迦押回天庭。

362.

息葵作為冰夷的坐騎，擅離職守，也跑不了，乖乖地上了天庭，到天帝前認(rèn)罪。

這次是由百位上仙共同圍著鳳迦看，確認(rèn)了他不是人偶后，才放下心。

而他座下兩個魔君也一樣被押了回來。

天帝先處理了他們兩個，洗去邪祟發(fā)往地獄，交給了地藏王菩薩處理。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在鳳迦身上。

天帝許是想把他留到最后，就先解決了關(guān)于息葵的問題。

說他既然已經(jīng)幫天界成功捕獲了鳳迦，罪責(zé)已免，讓冰夷解了契約，收回結(jié)下的印，由老龍王帶回家里好生看管。

龍王一早就在這等消息，此時聽了天帝赦免了自己的兒子，高興得不行，上前謝過天帝后就拉著息葵要走。

見他不走，一下子拍在他的后頸將他拍暈，堂而皇之地對天帝說是因為他高興過頭自己暈的，扛在肩膀上就跑了。

鳳迦不是有事一人扛著的性格，在天帝問他還有何話說時，就把事情全兜了出來。

原來他藏在南海底下本就是南海上一任龍王包庇的。

那位龍君野心極大，早就和鳳迦暗中勾結(jié)，待鳳迦決定讓人偶替代他時，就提供了蚌精，可以很好地儲存尸身。

鳳迦和人偶受的傷一樣重，有契約在，才能蠱惑精明的仙家。

隨后鳳迦魂魄離體，為了不讓人找到，就把他們分割開了，各自附身珍珠。

陳年舊事，隨著上一任龍王死去已埋封了，如今現(xiàn)任的南海龍王雖則沒有幫過鳳迦，卻也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隱瞞了一些真相，不算多大罪過，天帝卸了他的職，發(fā)落南海龍王一家到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做河君去了。

至于鳳迦。

理所應(yīng)當(dāng)被押上降龍塔。

看一看當(dāng)初息葵曾受刑的地方。

363.

除了拉南海龍王下水，鳳迦無話可說。

敗就是敗了，只是又重復(fù)了一遍當(dāng)年的過程。

而這一次似乎已無復(fù)生可能了。

魂飛魄散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行刑的神官手持弓箭，走到了鳳迦身邊，將他綁在架子上。

鳳迦的目光正注視著弓箭的弦。

神官注意到了，眉眼間熠熠生光，提起當(dāng)年勇，仍是驕傲。

“這可是龍筋。”他道：“死在這把天下唯一的弓下，你也不虧?！?/br>
鳳迦知道息葵會受罰，但他沒有想到過……

這應(yīng)該是息葵的筋吧？

鳳迦突然意識到息葵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個樣子，他只在意息葵對自己好不好，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