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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杰弗里回答。“隨著時間過去,情況還會變得更加嚴重?”我問。“理論上,是的?!苯芨ダ锏吐曊f。“我……”我感到茫然,“我會變成下一個肖恩公爵?”“你不會?!苯芨ダ飻蒯斀罔F地說,“你從來不是那種人?!?/br>他放下了書,接著卻又猶豫起來,手抬起又放下了。我抓住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掌心。杰弗里的拇指摩挲著我的顴骨,把開始發(fā)緊的淚痕抹掉。“我不知道會像您說的這樣可怕,記載中沒有詳細說,主人們也不會告訴我?!彼f,“但是,您的力量遠勝于我見到過的任何一個人,卻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要仁慈。您是不一樣的,您是個好人……也想當個好人?!?/br>他慢慢地說:“不是你的錯?!?/br>我閉上了眼睛,感到眼淚再度劃過臉頰,打濕了杰弗里的手。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是這么認為,為什么?我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做過這么多過分的事,仁慈的根本不是我,是他才對。我吸了吸鼻子,淚眼模糊地去看他,陽光從他身后的窗子里照射進來,讓他灰色的頭發(fā)閃閃發(fā)光,仿佛頂著一圈朦朧的光環(huán)。豈止是仁慈,根本是慈悲。他像個天使,甚至神靈,我愿意皈依他,為這舍命流血寬恕罪人的神之愛。我的軀體變得麻木不堪,我的靈魂缺失了一部分,但只要看著他,我就覺得自己被拯救了。“我會把一切處理好。”我說,“領(lǐng)地的事情,貓的事情,然后我們離開這里,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好不好?”他的目光閃了閃,說:“好。”杰弗里并不相信我。看著他的眼睛時,我認識到這點。當所有干擾強制消失后,現(xiàn)在的我忽然明白,他的接受不是因為隨遇而安或輕信。就像我因為不在意而聽之任之,杰弗里以前這么快地接受我的告白,如今這么快地應(yīng)下我的許諾,只不過是因為他從未懷抱希望而已。那些苦難沒讓他憤世嫉俗,卻切切實實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杰弗里在世界與自己之前筑起高墻,一方面一直在為各種計劃努力,一方面又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放棄了希望的能力,換取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失望。他永遠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接受失敗,接受落到他身上的無理暴行,接受災(zāi)難與死亡,卻把我曾經(jīng)的善意稱作一個意外。我沒法讓他相信我的保證,只能做給他看。我把杰弗里帶在身邊,讓他看到我發(fā)出的每一個命令,批下的每一張文件,每一場談話。我繼續(xù)完成之前就在進行的過渡工作,把開拓變?yōu)槭爻?,鞏固目前的領(lǐng)地與成果。我沒有解散所有制衡,只是把手中的韁繩交給了凱薩琳,她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勝過任何一個資質(zhì)不明的年輕繼承人。當我讓凱瑟琳自己找一個聽她話的孩子代替托德,她急忙跪了下來,發(fā)誓自己別無二心。“我沒在試探你,凱薩琳。”我說,“扎克瑞亞斯家族的血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選一個你認為合適的繼承人就好,我不關(guān)心他或她的血統(tǒng)。一年以內(nèi)我就會離開,消失,與這里再沒有關(guān)系?!?/br>我簡單地說了家族疾病這回事,對此不再多言,畢竟今后哥那薩領(lǐng)就要交給她了。凱薩琳是個很有責任感和事業(yè)心的人,無論她信不信,她都會把領(lǐng)地的事背負起來。在過去兩年的努力之后,哥那薩領(lǐng)“貓”的產(chǎn)業(yè)完全收歸領(lǐng)主府,“貓”已經(jīng)淡出了人們的生活。既然我不再需要靠著這個要挾杰弗里,那些被擱置的解放運動也可以慢慢實施。我打起精神來,把所有才智用到這事上,確保事情會往好的地方走,確保至少幾十年里,杰弗里的同族能平安無事。杰弗里站在我身后,和過去一樣,安靜地看著我做這些,偶爾提出一點建議。他投入文件中的速度很快,沒把時間浪費在疑神疑鬼上,利用時間的效率讓人甘拜下風。他參與凱薩琳的工作,確認了他的能力后凱薩琳給他行了不少方便,她切實是個實用主義者。這種善后工作進行了大半年。到了后期,已經(jīng)沒有多少需要杰弗里做的事情。他依然陪在我身邊,只是時常變回貓形。亞人的獸型便于恢復(fù)體力,他的體能有所衰退,又或者只是不再在我面前掩飾什么。仆人和凱薩琳他們進門后需要注意腳下,注意椅子,別一下踩到杰弗里身上。我倒沒這個擔心,鑒于每次進門后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找他。而且他喜歡睡我身上。杰弗里是一只很大的灰貓,能抱一捧,又暖又重。他的身體團在我大腿上,腦袋靠著我的小腹,沉甸甸的重量像一只錨,讓我感到安寧。當我覺得世界是一個冰冷的墓xue,他的溫度能把我拉回人間。我撫摸著他的額頭,下巴,還有順滑的脊背,感到自己廢墟般的胸腔當中又升起一縷炊煙。他總是睡覺,醒著的時間大部分用于舔毛。他如此細心地從掌心舔到尾巴尖,柔軟的身體能讓他舔到自己的肚子和下體,我在想對著一只大貓產(chǎn)生情欲會不會太變態(tài)了。我撫摸他,手掌能陷入那長而柔順的毛發(fā)中,如此柔軟,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起伏,溫度和心跳。我用梳子給他梳毛,聽他喉中滾動起呼嚕呼嚕的聲音。我在他昏昏欲睡時撫弄他的下巴,看他慢慢伸直脖子,磨蹭我的手。為此我可以不吃不喝地繼續(xù)坐在那里幾十個小時。也有時候太陽正好,比如今天,他睡在沙發(fā)上。杰弗里趴成一個長條,瞇著眼睛假寐,蓬松的毛發(fā)在周身攤開,像只大絨球,一床曬過的羽絨被,諸如此類。我不能自己地放下筆,向他走去,爬上沙發(fā),雙手穿過他腋下,把臉埋進他的后背。杰弗里轉(zhuǎn)過頭,對我嘆了口氣,聽見貓咪唉聲嘆氣還挺奇妙的。我摸摸他的下巴,他舔了舔我的手指。我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可能因為最近幾天我只睡了幾小時。醒來時窗外已經(jīng)黑了,我抱著一個光溜溜的人,他伸手去夠旁邊的毯子——毯子放得有點遠,貓爪子勾不到,而我又把他抱得死緊。我起身拿起毯子,回來把我們都裹住。杰弗里在我懷里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習(xí)慣性地看了看桌上的盒子。我把那雙來自他兄弟的手套給了他,那天后他就一直帶著它們,形影不離。為了方便,我給杰弗里打造了一個堅固的盒子,鑰匙歸他。“羅杰,”杰弗里突然說,“我死后也把我裝在那里吧?!?/br>我睡意全無。“我比你大這么多,總會比你先死?!苯芨ダ镅a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