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跳個不停。

翟江微微俯身幫他按下樓層，貼近他的耳邊，“什么時候回來的？”

翟江想，自己也有明知故問，故意找話題的一天。

曲寧耳邊敏感的皮膚觸到他的氣息，驚得一顫，下意識就后退了一步。

曲寧根本不敢看他，一直低著頭，“昨天。”

“你沒回來，住在哪兒？”

很簡單的對話，曲寧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機械性地和他一問一答。

“在酒店?！?/br>
他沒有看到翟江皺了眉，眼神復雜，“你回來吧，房子早就過戶到你名下了，是你的，你不想要我去，我就不去了?！?/br>
曲寧搖頭，“不用了，解約完我就回家了，也不會在這兒常住的。”

翟江知道他要走，卻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打算，一步跨過去，把他按在了墻壁上，“你要走？”

他以為他只是想和自己分開，避開自己，沒想到他連這個城市也不在了。

多遠啊。

他們之間，也會這么漸行漸遠、再不相見嗎？

曲寧被他嚇到了，抬起了頭。

翟江這才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水汽氤氳。

翟江忍不住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他，曲寧眨眨眼，一滴濕潤的水珠就浸入了他指間。

曲寧承受著他的親吻，指尖不自覺揪住他的衣角。

時間太短，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曲寧反應過來，忙推開了他。

才兩個星期不見，曲寧的頭發(fā)也長長了一些，后腦那里黑發(fā)軟軟地搭下來，蓋住了細白的脖子。

翟江伸手想摸摸他的頭發(fā)，曲寧卻已經低著頭走出了電梯。

曲寧沿著走廊，快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了。

之前構想了多少次再見的情景，要瀟灑、要冷靜，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向他打個招呼就行了。

事到臨頭，最誠實的身體反應根本騙不了自己。

才聽到他的聲音，就心臟酸澀，眼眶濕潤。

日思夜想的人吻住他，哪里還能反抗。

直到見到了kathy，還是有些魂不守舍。

辦公室里還有一個律師，噼里啪啦說了整整快兩個小時，曲寧本來就不在狀態(tài)，被說得更暈了。

曲寧求助地望向kathy，“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kathy的表情有些為難，“你提前解約，本來于情于理上都是不對的，要走的程序也很復雜?！?/br>
然后思索了一陣，下定決心似的告訴他，“當然，這都是對公司而言的，你要是能讓翟總不管這些，直接給你簽字，那就都好辦了。”

言下之意，你們兩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去吧別來煩我了！

曲寧一愣，“好吧……”

他也拿不準翟江到底是什么意思，電梯里看上去不像是好聚好散的態(tài)度，但是也沒有別的意思了。

kathy帶他去了翟江的辦公室。

翟江聽著kathy匯報的內容，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末了，把手里的鋼筆轉了一圈，斬釘截鐵道，”我不會簽字的?！?/br>
“曲寧，是你違約在先，公司放你走，是公司念著情分，不放你走，也是公司的權利?！?/br>
翟江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態(tài)度，和之前判若兩人。

曲寧急了，“我愿意賠付足夠的違約金，公司憑什么不讓我走？”

曲寧說話的時候，翟江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這時候勾唇笑了，“憑什么？憑簽字的是我啊。我說不簽，就不簽?！?/br>
kathy扭過頭，徹底沒眼看了。

曲寧萬萬沒想到會碰上這種情況，只得和他據(jù)理力爭。

相反，翟江倒一直很淡定，一兩句話就能把他噎回去。

以前的曲寧都是乖順聽話的，倒是很少看到他這么炸毛的樣子。

真可愛。

曲寧徹底放棄了，摔門出去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什么程序復雜需要他回來處理，分明就是翟江從中作梗！

平復了一下崩潰的心情，曲寧認真詢問kathy走流程的話具體要做什么。

kathy和他講了一遍。

于是曲寧默默在心里計算了一下需要花多少時間，反正過年前得趕回家。

然后，聽到kathy補充了一句，“可是，走完流程，還是得翟總簽字啊?！?/br>
wtf?。?！

kathy同情了他一秒鐘，繼續(xù)道：“對了，你的解約書被翟總撕了，你再打印一份吧?！?/br>
第十五章

曲寧回到酒店，趴到床上，整個人都陷入柔軟的被褥里，怔怔發(fā)呆。

他不明白翟江到底想怎樣。

翟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樣，他只知道，無論如何要把他留下來。

留下來，留下來之后呢……

還有，曲寧到底為什么要走？

指尖的煙頭已經燃燒到了低端，手指傳來被燙的微痛，他才回過神，把它按熄在了煙灰缸里。

翟江頹然地按住額頭，白天看上去運籌帷幄盡在掌握，這時候，被隱藏的情緒才全數(shù)釋放出來。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翟江一頓，拿起手機，不敢相信。

曲寧？

他張了張口，生生止住了已經到了嘴邊的“寶貝”二字，想到這里，不自覺斂了唇邊笑意，“小寧?！?/br>
曲寧深呼吸了好幾下，鎮(zhèn)定下來，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翟總，今天是我太激動了，我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談談?！?/br>
“談什么？”

“……解約的事，我想請你給我一個理由，還有，我查過了，公司里提前解約是有先例的，付夠了違約金都可以順利解約的。”

“翟總，我希望你能公事公辦，不要摻雜私人情緒。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你才會簽字?！?/br>
翟江握住手機，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陰霾心情被掃去大半。雖然，他說的內容自己著實不愿意聽。

不要摻雜私人情緒。翟江笑了笑，曲寧倒是看得明白。

曲寧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jù)，不卑不亢，看慣了他對自己仰慕依賴的樣子，翟江沒想到，他的曲寧也會有這么成熟穩(wěn)重的樣子。

他原來只是喜歡自己，并不是一直需要生活在自己的庇護之下的。

他離開自己，也不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