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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沒味地喝起來。 這茶水聞著醇香,喝起來卻是一股苦味,這股苦味順著水滲入到舌苔里,又澀又苦。 她也鬧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芳華殿的茶水比這個低了不知多少品級,自己卻能喝得津津有味,喝起這個,卻又覺得百般不是了。 她低頭意興闌珊地擺弄了一番茶甌瓷器,環(huán)顧四周那被封得嚴實猶如彤云環(huán)繞不見天日的殿宇,心中一動,撫平了衣裙起身,走到幔帳前。 幔帳透光,隱約能看見江璃躺在了那張臥榻上,把折扇展開,平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寧嬈斟酌著開口:“我想了想,我這些日子確實是得罪了您不少回兒,您大人大量,都沒跟我計較,其實,我……”出于女兒家的羞赧,她又有些猶豫,沒有說下去。 但在里面躺著挺尸一樣的江璃突然開了口:“你什么?”音線一慣的清冷,卻又帶著些隱隱的期待。 寧嬈閉了眼,鼓足勇氣道:“其實我不是因為不喜歡您,而是這宮里的生活好像真得不是太適合我,您看,我就進了宮這么幾天,就出了這么多事,樁樁件件都這么復雜,真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所以,我覺得我還是出宮比較好?!?/br> 幔帳里面悄寂無聲。 寧嬈抻頭看去:“殿下?” 江璃把蓋在自己臉上的折扇拿開,倏然起身坐起來,定定地看著寧嬈,看了半天,說:“我姓江名璃字景桓,你可以叫我景桓,也可以直接叫我江璃。” 寧嬈的臉有些發(fā)燙,默然低下了頭。 心底的那份揮之不散的悵然似乎更加濃了,仿佛費盡了心力觸到了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卻又要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放棄。 她想,若自己不是云梁公主,不是懷揣著其他目的來的該有多好。 江璃遲遲沒有聽到她的聲音,站起身拂開幔帳出來,垂眸凝著她的臉,道:“你……相信我嗎?” 寧嬈疑惑地看向他。 “你相信我能保護你嗎?”江璃眼中一片澄澈到底。 寧嬈怔怔地看他,那張俊秀的面容近在咫尺,目無余色地盯著她,盯得她心驟然漏跳了一拍。 “我……”自然是相信的。 他這么睿智,這么有城府,仿佛天下大局都在其博弈的棋盤上,沒有什么是他算不到的。 可偏偏有一樣他沒有算到。 他眼前的這個姑娘是他的死對頭滟妃的侄女,他初見她時只以為是一片天真爛漫的顏色,卻不知,她走到他的面前,本就是一個局。 在他們相見之前,她已經(jīng)歷了身世揭秘,經(jīng)歷了定親之人的算計背叛,她早已不是如她表面那般單純清澈。 寧嬈望著他充滿期望,星星熠熠的雙眸,有些遺憾,為什么他們沒有早一點相遇,為什么他沒有出現(xiàn)在她最天真爛漫、不會騙人的時候…… 可是如今,不管她將自己的目的粉飾得如何高尚,歸根究底,在江璃面前,她就是一個騙子。 今天之前,她可以懵懂無知地憑著一股蠻勁兒去爭太子妃,可過了今天,她會害怕,害怕有一天,江璃會像對沈攸之那般來對她,眉眼俱冷,聲聲銳利地來質問她:我寧愿你離開,也不想你欺騙、背叛我。 若是那樣,這一切停在一刻,就此結束,應才是最好的吧。 她輕提唇角,蘊出一抹溫柔安恬的笑意,江璃見她笑了,提著心稍稍松了一些,過分僵硬緊繃的輪廓也顯得柔和了許多,仿佛他想要的答案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 可是下一刻,寧嬈卻沖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讓您保護我?!彼闹袧瓭?,覺得提著的那抹笑有些發(fā)僵,卻還是強撐著:“那樣您會累的,這宮里就不該是我來的地方,這里不屬于我,您也不屬于我。”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道:“殿下。” 江璃站著未動,甚至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眼底那熠熠亮亮的星輝驟然隕落,芒矢入海,一片沉釅死寂。 “這就是你想通之后的答案?” 望著他那張清濯俊逸的臉,寧嬈心中憂悒至極,甚至這份憂悒里還潛藏著深深的不舍,不舍催生了幾分沖動…… 或許可以不顧一切地留下,先握住眼前,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可……以后又會是什么樣呢? 秦興和沈攸之的事已然這般血腥、猙獰,而云梁所牽扯的事端比這個復雜百倍,從前她可以天真,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能天真下去嗎? 再天真,那就是傻!就是自欺欺人! 想到這兒,她堅定地朝江璃點了點頭。 江璃沉默片刻,后退幾步,走到了窗前,他本想看看外面的花影日光,平復一下自己內心的波動,可到跟前只看到了錯亂橫斜的幾根木板,才想起,原來窗已被釘上了。 郁悶之意更濃,他面對著幾根木板,苦澀道:“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嫁人了?你這般年紀,長得又……”他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意,嘴上不饒人:“長得雖然湊合,但好歹有個當御史臺大夫的爹,怎么也不愁嫁吧?!?/br> 寧嬈沒心情和他計較他說自己長得湊合,只是順著他的話往下一揣摩,想到,自己走了之后太子妃人選就只剩下南瑩婉了吧,江璃……一定會娶她吧。 不行,她得出趟遠門,躲遠一點,最好遠到長安的大消息傳不到的地方。 這樣想著,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道:“我不急著嫁人,我想多做幾天姑娘,清閑幾日,而且,我要是嫁得遠了,就再也吃不到我們家巷口的湯餅了,我這幾日沒吃,就有些想……” 江璃回頭:“湯餅?”他面容疑惑:“湯餅有什么好吃的?我在沛縣時吃過,簡直……”他蹙起眉,顯然關于這個是不甚美好的回憶。 寧嬈突然想起,這雍容矝貴的太子其實是個苦命太子,六歲就被趕出了長安,在外流離十年,才回長安不久。 這十年光景,怕是嘗盡了人間苦楚吧。 唉,他都這么命苦,自己還想著要騙他,真是喪心病狂,幸虧懸崖勒馬得早,不然成什么人了。 整理了情緒,寧嬈道:“北方的湯餅自然是南方比不了的,我們家巷子口那位老婆婆做的就十分好吃,她最拿手的是梅花湯餅,那個味道,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了?!?/br> 剛一說完,殿門外嘩啦啦一陣鎖鏈聲,緊接著,殿門大開,明亮的陽光潑涌而入。 那日射殺沈攸之時,跟在江璃身邊的那個東宮幕僚進來了,他看了一眼寧嬈,沖江璃道:“秦興已被處決,殿下可以出去了。” 江璃輕點了點頭,沖寧嬈道:“你若是想走,最好裝病,我會把太醫(yī)院打點好,他們會給你想要的說辭?!?/br> 事后,寧嬈仔細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