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晉流芳?！?/br>
對方只是輕笑，夢境中的風(fēng)不停搖曳。

“他一定會傷心的！”祁江說。

對方不語，像是在說那又怎樣。

祁江在朔風(fēng)中掙扎著站定，大喊：“沉香，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那聲音沉吟了一下，輕笑道：“不會?！?/br>
他感覺仿佛被風(fēng)狠推了一把，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回蕩著，“與其擔(dān)心別人，不如想想自己吧，小東西?！逼罱谶@聲音中想著無邊的黑暗往下墜。

祁江迷迷糊糊叫道：“沉香……”

“——你在叫誰的名字？”祁江驚醒，睜開眼，晉流芳正坐在床邊皺著眉看著自己。

祁江覺得渾身發(fā)冷，那些未知的夢的涼絲絲的霧氣，從他的脊背上攀爬而上，壓住他的脖子似有萬鈞之力。喘不過氣。他坐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揪著被子，一點一點地縮了起來。

他第一次覺得害怕。

不是因為第一次千里迢迢背井離鄉(xiāng)，也不是面對對面不識的試題和考卷，甚至不是考試中他失去意識最痛最痛的那個時候，以往種種，雖有艱難困苦，但總能一一翻越。

然而沉香讓祁江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她的本身就是強(qiáng)大而未知。祁江和她說話，感覺自己仿佛是一粒沙子，是一縷風(fēng)，是一滴隨波逐流的水，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控制。

他覺得渾身發(fā)冷。

晉流芳看見祁江抱著雙膝蜷成一團(tuán)，也顧不上問了，又不敢碰他，在一邊束手無策干著急，“你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我們現(xiàn)在去醫(yī)務(wù)室好不好？”

祁江把頭埋在臂彎中像一只沉默的仙人掌，過了半晌，他抬頭，看著晉流芳說：“我沒事了?！?/br>
晉流芳捻了捻他發(fā)紅的眼角，“那你哭什么？”

不是一個夢。沉香。他收緊了手指，突然暗暗作下了決定。就讓沉香這朵花，在晉流芳眼里，永遠(yuǎn)是一個萬千寵愛的小meimei。

關(guān)于沉香，他誰也不告訴。至少，他一定不能讓晉流芳知道。

祁江身上爬滿了冷汗。許是他睡著的時候發(fā)了汗，現(xiàn)在熱氣褪了，一陣風(fēng)過，他打了一個寒戰(zhàn)。

晉流芳用手指貼了貼他睡得紅撲撲的臉頰，說：“還疼嗎？”

祁江用力地?fù)u搖頭。

晉流芳屁股上似乎長了釘子，左右坐不安穩(wěn)，半晌才說：“昨天不小心用力過猛，抱歉啊……”

祁江說：“沒事，真的！”他抬抬手，發(fā)現(xiàn)無論是哪里，不舒服的感覺都消失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沉香的緣故……

他正盯著自己的手掌看，“把衣服披上，仔細(xì)別感冒了?！睍x流芳打斷了他。

“哦，哦?！逼罱月犛嫃模匆娡饷嫠朴须[隱霞光，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晉流芳在用水杯喝水，扭頭對他說：“早上?！?/br>
升級考試第二天是放假，不過祁江原本打算進(jìn)城辦一張電話卡，那種撥號付費的，雖然學(xué)校里有很多投幣的公共電話亭，但是祁江還是想在宿舍里也能打電話回家。

可是如今升級考試考砸了，他什么都不想了，就想卷著大被睡得天昏地暗不復(fù)醒。

晉流芳好像看出他心思，說：“三天后才出成績，考沒考砸還未可知。”

“誒？”祁江抬頭看他。

“我看了你的試卷，你也就是最后一面有半面沒填對吧？”

祁江茫然地望著他，“你為什么會看到我的試卷？”

晉流芳被他的重點錯氣得半死，說：“你以為誰把你拖出教室的啊，我掃了一眼看到的不行嗎！”

“嗯嗯，”祁江坐直雙手放在腿上，說：“你繼續(xù)說。”

“半面兩道大題，一個大題十五分，也就是三十分，剩下的你答滿分不就好了？”

祁江說：“可是我沒檢查……”

“你，你……”晉流芳沒詞了，牽強(qiáng)附會說：“你看你一直都福星高照，之前一定都寫對的?！?/br>
祁江低頭，說：“希望吧……”

他一直覺得哪哪兒都別扭，質(zhì)疑是否是床太軟，被子太厚，晉流芳的房間太香，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那個，晉流芳，你不用對我這么好的……”祁江賠笑。

晉流芳在他面前，頤指氣使的多，好聲好氣幾乎沒有，他突然這樣，祁江覺得好不習(xí)慣。正所謂暴風(fēng)雨前都是平靜的，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難道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

晉流芳臉一沉，“你什么意思？”

果然又生氣了。祁江連忙說：“我沒有別的意思?！?/br>
“我愛對誰好就對誰好，你管我。”晉流芳說。

祁江只好順桿爬，“好好好……”他心想，你對我越好，我心里越愧疚啊。

他上床的時候外套都沒脫，一覺醒來不知怎么的御守給睡出領(lǐng)口，睡到衣服外面去了，在他胸前晃悠著。他心里暗道不妙，正想把它塞回去，晉流芳眼疾手快手指一勾，祁江整個人差點被帶過去。

“這個我沒收了！”晉流芳說，不知道他用了怎么的手法，單手就把紅線上的結(jié)解了，捏著御守得意洋洋地站起來。

“你還給我！”祁江撲過去搶，晉流芳舉高了手，他一跳一跳連御守的邊都沒碰到。

祁江氣喘吁吁，“你干嘛！”

晉流芳打量了一下手里的香包，說：“你想想看，它能保佑你考試嗎？本來好好的人，怎么說暈就暈?zāi)?？不吉利呀——還是不要把它帶在身上的好！”

祁江說：“你好歹也是受過國家教育的人，怎么能相信這種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的話呢？”

25

晉流芳語塞，說：“……哼，我不管！”他厚顏無恥地指責(zé)祁江：“都是你帶著香包的錯，這種全是人造香精的地攤貨有什么好帶的，把我的床給熏臭了！”

祁江拉拉自己的衣服嗅了嗅，沒聞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可是他瞬間起了一絲的愧疚之情。是啊，晉流芳本來就是一朵花，屋子那么香，可能是真的會介意別的香味吧？祁江還睡了人家的床，白淼淼說，越美的人越容易有潔癖，生怕別人玷污了自己的東西（白淼淼補(bǔ)充道：但是我除外）。那么晉流芳，其實心里肯定也很介意自己在他的床上睡了那么久……還是沒脫外套光著腳的。

祁江不好意思地絞手指，“那個，抱歉啊?！?/br>
晉流芳說：“哼，你走吧?！?/br>
直到祁江被連著他的書包一起掃地出門，走在回自己寢室的路上，突然想起，既然晉流芳那么討厭那個香味，為什么還要搶他的呢。

祁江怎么也想不明白。

宿舍里白淼淼果然在，“回來了??？”床上垂下軟綿綿的一只手跟他打招呼?！白蛲硭煤脝幔俊卑醉淀狄环?，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荚嚨氖?，他索性不提了。

“還，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