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3
的、年幼稚嫩的、不善言辭與交際的少年,哄騙他們來到九頭山。這幾位熱情的“大哥”帶著少年來到磚窯,安排他們休息,還幫他們?nèi)サ怯浢张c戶籍。只是名字是假的,戶籍自然也是假的。張松柏等人甚至根本不清楚這些少年人姓甚名誰,來自何方。他們只要在登記戶籍與名姓的簿冊上,反復(fù)強調(diào)自己與少年是同鄉(xiāng),而少年人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出來打工便可。然后負責與登記的人打交道的劉大力,會在袖子里悄悄藏幾十文錢,遞給那人,一口一個“大人”地喊。他們的要求也很簡單:少年們離鄉(xiāng)背井來投靠自己這些親戚,希望能把他們安排在同一班,好互相照應(yīng)。磚窯的管理實際上并不特別嚴密。這里人來人往,今日有人走明日有人來,實在管不過來,寫個名字也就是了。至于安排輪班,則更為隨意,只要能準時出磚、干活的人一個不少,誰和誰一起排班,不會有人管。等名字寫好了,班次也輪好了,少年們便跟著幾位“大哥”上工下工,開始干活。張松柏負責管理這幾個少年人,他心思縝密,只用小名稱呼這些少年,且少年們初初在磚窯干活,十分疲累,與別人的接觸極少,幾日下來,除了張松柏四人,他們幾乎沒有接觸過別的任何人。從將人騙來磚窯,到制造塌方事件,前后不會超過五日。磚窯的輪班是每五日就會有一次值夜。張松柏等人往往在值夜的時候動手。劉大力和劉小刀兩兄弟都是做炸藥的好手,他們會在磚窯外面埋設(shè)炸藥,再叫少年們進磚窯察看磚堆的擺放情況。炸藥爆炸之后,兩人又迅速清理好遺留的痕跡,在臉上身上擦出幾道傷痕,隨即便撲在倒塌的磚窯上嚎哭不已。與兩人一同在磚窯上嚎哭的,自然還有張松柏和班牧。班牧手里有一把刀,張松柏手里也有一把刀,他們在磚頭的縫隙里哭著呼喊還未斷氣的少年人,快速而準確地補上一刀。這是第三次了。原本一切都應(yīng)該和前兩次一樣的——有三四個“同鄉(xiāng)”的少年死在塌方磚窯里頭,為息事寧人,磚窯這邊會給這四位“同鄉(xiāng)”一筆賠償?shù)娜嗣X,一個死人五十兩,好讓他們把少年的尸體帶回老家安葬。但誰都沒想到,這一次負責放炸藥的劉小刀失手了,引線燒得太快。磚窯塌下來的時候他的腳被壓住了,才喊了一聲“哥”便沒了聲息,灰土撲撲騰起來,淹沒了外頭三人的視線。錢拿到了,但劉小刀的媳婦也找到了蓬陽來。“大力哥真的動手了?”班牧的聲音在抖,“那……那可是他弟媳婦兒。”“那天你沒聽那女人嚎的啥?”張松柏冷笑道,“她說我們分贓不均,她至少要得二百兩,不然就到官府把我們的事情捅出去?!?/br>班牧是記得的:“她、她不會真去報官吧?”“大力就是要在她去報官之前,先斬草除根?!睆埶砂氐吐暤溃案赏赀@一票咱們就走,換個地方?!?/br>“你怎么知道她沒去報官?”班牧仍舊不放心。“報官也沒用,沒證據(jù),也找不到人?!睆埶砂匦Φ?,“今日我們?nèi)艘呀?jīng)離開磚窯運尸‘回鄉(xiāng)’,要不是大力要去了結(jié)這事情,只怕我們已經(jīng)走出蓬陽地界了,你怕什么?”班牧點點頭。他心底其實有個疑問,但是不敢問。他想知道,磚窯塌方三次,死了近十個人,次次都是他們這四個人領(lǐng)的賠償金和帶尸體“回鄉(xiāng)”,難道無人懷疑?那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大人才剛剛上任,似是與之前的糊涂官不同,難道他也沒有懷疑?但班牧不敢問出口,怕又會知道些不妥的事情。他們說是運尸“回鄉(xiāng)”,其實與之前幾次一樣,都是到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隨手把尸體丟棄,草草燒上三炷香便罷。只是這回還有劉小刀的尸首,不由得要比之前上心一些。正思量間,劉大力已經(jīng)走了上來。“走啊,繼續(xù)運尸‘回鄉(xiāng)’吧?!睆埶砂貞袘械卣f。一輛馬車停在樹叢中,幾具尸體正躺在車上。他和班牧起身往樹叢里走,卻被劉大力從后面拉住了。劉大力沖張松柏伸手:“錢呢?”張松柏吃了一驚:“不是已經(jīng)給你了?”這回死了五個人,得了二百五十兩,除去給劉小刀媳婦的五十兩,剩下的拿出二十兩買了馬車,其余的三人便均分了。錢早已到手,劉大力卻大手一抓,揪著張松柏的衣領(lǐng)不放。“二百兩,我至少要得一百兩吧?”他聲音嘶啞低沉,“老子弟弟都死了,做大哥的還不能多分一份嗎?”張松柏抿著嘴不說話,片刻后顫著聲音才開口,帶了點兒卑微的討好:“大力,你說得有道理,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是哥哥不懂事?!?/br>劉大力放了手,只見張松柏招呼班牧走到一邊,兩人開始湊錢。張松柏背對著劉大力,從懷中掏出銀兩來,班牧正要掏出自己的與他湊在一起,卻見張松柏把沉重的銀兩全都放在了自己手上。班牧:“?”張松柏的眼神很冷,嘴角動了動,發(fā)出一句幾乎無聲的問話。但班牧聽清楚了。“你那把刀呢?”張松柏在問他。班牧睜大了眼睛。張松柏身后正是九頭山,山頂一片血般的煌煌紅光,是燈,也是火。“年年燈火歸村落啊?!币粋€圓臉的胖子笑道,“下一句是什么來著?”坐在他身邊的幾位文士都露出為難之色,沒人接話。年年燈火歸村落,昏昏血色侵平云,這是老魯王生前寫的詩,此時此地提起,總有些不合時宜。見沒人應(yīng)和,胖子覺得尷尬,吧唧喝了杯中酒,又繼續(xù)道:“你們瞧,這兒可以看到九頭山磚窯的火光,著實熱鬧非凡,可喻盛世。來來來,作詩啊?!?/br>這人是蓬陽有名的富紳,胸中有點兒可憐墨水,十分熱愛與文人墨客飲酒作詩。司馬良人原本湊在一旁聽熱鬧,一看這架勢是要自己作詩,生怕輪到自己,立刻起身就走。幾個文士拉著他衣角:“司馬先生留步啊……”司馬良人懶得給這人面子,毫不留情地扯開了:“不留?!?/br>魯王妃的生辰宴上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特別的來客,都是蓬陽城里的熟人。倒是王妃的哥哥,某位戍邊大將軍,也從京城千里迢迢地趕來了。但這將軍以剛直出名,為人又豪爽直接,在朝中樹敵不少,怎么看都不會是魯王會籠絡(luò)的人。宴席也比較自在,開席的時候是按著程式來的,但很快客人與主人便都四散開來,在魯王府的大庭院里三五成群地喝酒談天了。司馬良人此時尤為想念傅孤晴,往日傅孤晴與自己同來赴宴,他可以湊到男人堆里,傅孤晴則會靠到王妃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