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著用品，絲毫沒有注意到她隱忍而迫切的目光。

    鹿眠，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

    從超市買了幾乎一整個后車廂的用品，時間已經(jīng)接近正午了。

    鹿眠這才想起她是來請林城吃飯的，不是來拜托他當(dāng)免費(fèi)苦力的，連忙制止了林城還要帶她去家居店的打算，報了個提前選好的餐廳地址，說自己餓了，想先吃午餐。

    林城當(dāng)然看得出這是女孩蹩腳的借口，卻也不拆穿，因為鹿眠的情緒突然低落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不知道其中緣由，只當(dāng)她是真的餓了。

    結(jié)果剛到店門口，發(fā)現(xiàn)餐廳人滿為患，位置早就沒了，旁邊還排了長長一條隊伍。鹿眠極少請過外人吃飯，不知道提前訂位，只好到前臺領(lǐng)了個號碼牌，得知起碼還要等一個小時，立刻跟林城道歉自己考慮不周。

    附近沒有別的餐廳，只有幾家咖啡廳和蛋糕店，臨時換店不是不行，只是又要耗費(fèi)時間開車去別的地方，大都市找停車位本來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無端浪費(fèi)的停車費(fèi)也讓鹿眠相當(dāng)過意不去。

    一切都偏離了她預(yù)想的軌道，失落層層疊加，她不禁懊惱起自己沒有常識，一次又一次地將事情搞砸。

    林城卻并不介意，他見旁邊新開了一家甜點店，解圍道：“如果不是很餓，要不要先吃點零食墊墊肚子？”

    這家店果然剛開不久，里面幾乎所有飲品和甜點都在做促銷活動，大都是針對年輕消費(fèi)群的，比如情侶兩杯半價，或者在照片墻上留下吻照可以直接免單……也因此，店里面的幾乎都是年輕的情侶。

    她兀自沉溺于尷尬的氣氛里，沒有注意到隊伍已經(jīng)排到了他們，林城已經(jīng)掏出了錢包，站在柜臺前，問她想喝什么了。

    她指了指黑咖啡。

    “小姑娘不喝點甜的東西嗎？”林城翻了翻飲品單，“黑咖啡很苦的哦？”

    “嗯，就要這個?！?/br>
    鹿眠并不嗜甜，本身的工作需求也不允許她攝入過多的糖分，她原以為像是林城這樣的人，會點譬如黑咖啡或是清茶之類的飲品，沒想到他自己點了一杯燕麥奶茶，還特地囑咐了店員多加紅豆布丁和珍珠。

    報完名字，店員自動給第二杯減了半價，林城見狀挑了挑眉，說道：“不用半價，我們不是情侶?！?/br>
    店員不明所以，他只是下意識點了半價按鈕，畢竟沒有人會核實顧客到底是不是情侶關(guān)系，默認(rèn)兩杯半價是提高工作效率的方式，沒想到還有占了便宜還把便宜主動送回來的人，也只能心中抱怨一下，最后還是重新又打了一次單子，接過了林城手上的現(xiàn)金找零。

    鹿眠在林城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就輕聲說了句自己去占位置，先行離開了。

    林城接過店員遞回的零錢，回眸看了一眼已經(jīng)在窗戶旁邊落座的鹿眠，不知道她剛才話音中濃稠的低沉究竟是出自何處。

    飲品總算做好了，林城將鹿眠的咖啡放到了她身前的桌子上，她也沒有回過頭，目光落在窗外的車水馬龍上。

    籠罩在光輝之下的女孩只是一個側(cè)顏都美得驚人，神游時的她卸下了平日里略顯疏離的戒備，露出了茫然而不設(shè)防備的表情，那是充滿了誘惑力的純真，足以吸引任何有心者目光。

    林城咳嗽了一聲，咬著吸管，也看向了窗外，冷不防開口道：“被當(dāng)做我這種大叔的情侶會覺得很惡心吧?！?/br>
    “……并沒有?！甭姑呙偷鼗剡^頭看向了林城，嘟囔了一句，不過她的聲音太小了，林城似乎沒有聽見。

    于是她垂眸，桌子上的黑咖啡倒映著她的容顏，她看得清楚自己說違心話的時候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扭曲：“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自己又讓你破費(fèi)了，十分不好意思。”

    “小孩子整天糾結(jié)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干什么，一杯飲料錢而已。”

    “我不是小孩子了?！甭姑吣曋难劬Γ蛔忠活D道。

    “只有小孩子才會整天想要用一本正經(jīng)的態(tài)度來跟別人說這種話來試圖贏得別人的贊同?！绷殖侵е约旱南掳?，也回視向了她，“不要以為會自己賺錢就能獨(dú)立了，你還只是學(xué)生，依靠一下大人也不是丟人的事情，不用那么好強(qiáng)?！狈路鹗窃诎菀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

    鹿眠終于明白了，兩個人的重點看似是在同一個縱向上，卻不在同一層平面上。他們看似是在爭論同一件事情，卻又不是在爭論同一件事。

    她有些自暴自棄，于是繼續(xù)在這個話題上擰巴道：“被當(dāng)做我這種小孩子的對象是很丟人的事情嗎？”

    某種酸澀的情緒化作藤蔓迅速攀爬上了她的心臟，來來回回纏了好幾圈。

    “怎么會。”林城笑了，“能夠成為像你這種漂亮姑娘的對象，任誰都只會覺得是三生有幸吧?！?/br>
    男人笑起來的時候，那微微瞇起的眼睛里好像被光點亮了，溫柔浸染了他神情的每一處角落。那一刻，鹿眠仿佛聽見了耳畔旁響起了花蕾綻開那一剎那的聲音，清脆的，微弱的，似乎遠(yuǎn)在天邊，又似乎近在咫尺。

    緊接著，接連不斷的花開之聲在鹿眠的腦中響起了，無數(shù)的花朵爭先恐后的地在原本勒得她喘不過氣的藤蔓上相繼綻放，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突然被拋到了花海中，從此溺斃在令人迷醉的馨香里，再也無法醒來。

    可是——

    林城眼底的坦蕩和包容讓她又硬生生地將她拽回了岸上。

    太過坦蕩了，這句話里面的“誰”，恐怕根本沒有包含過他在內(nèi)。

    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認(rèn)知了。

    鹿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

    無論如何，她起碼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算再遲鈍，也不應(yīng)該繼續(xù)視而不見了。

    不能視而不見，卻也說不出口，起碼現(xiàn)在無法說出口。

    因為這份感情，似乎出現(xiàn)得過于草率了，草率得令人感到輕浮。

    現(xiàn)在就告訴對方的話，實在是過于不謹(jǐn)慎了，只會徒增對方的困擾，讓一切陷入僵局之中。

    起碼要冷靜一下，等她詳細(xì)地了解對方的背景和為人，清楚地理解這份感情的本質(zhì)，再三衡量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確定這一切不是一個思春期女孩因為一場戲劇性的相遇而導(dǎo)致的一時心血來潮，才能將其鄭重地說出口。

    下定決心的鹿眠放下杯子，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底只剩下堅定和決意。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林城，恢復(fù)了先前的精神，燃起了斗志。

    林城不知道自己的話又哪里刺激到了鹿眠，讓她一直緊緊盯著他不放，只當(dāng)她是小孩子心性，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也沒說什么。

    只不過被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盯著不放，就算是他也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