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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人,自個兒窩在帳中做縮頭烏龜竟沒做夠,還要攛掇他們一起做。只有方永乾盯緊了他一雙眼,若有所思。離落此番言論很快便傳遍了整個軍營,軍中凡是能喘氣兒連馬在內(nèi)見了他都是一例的白眼相向。連李越都替他憤憤不平,鎮(zhèn)日把一雙眼睜得銅鈴也似,瞅誰瞪誰,離落倒是整日笑瞇瞇的,該吃吃,該睡睡,仿佛渾不在意。就這樣過了十余日,局勢愈發(fā)緊張起來。也不知是因為鄙視離落時的默契,還是因為一觸即發(fā)的緊張局勢,兩部人馬竟意外地團結(jié)起來,就連方永乾對衛(wèi)淵的態(tài)度似乎都和氣了一些。衛(wèi)淵素來識大體,自不會再跟他計較,一時間平?jīng)鲫P前所未有地萬眾一心。萬眾一心的他們只有兩個敵人,一個是兇悍的匈奴鐵騎,另一個非常不幸正是監(jiān)軍小人離公公。治和八年十月初二,匈奴單于呼揭親率五十萬匈奴鐵騎,兵臨平?jīng)鲫P下。攻城和反攻城的戰(zhàn)役整整持續(xù)了三十余天,匈奴軍雖然損失慘重,但在單于呼揭的鼓動下士氣仍然高昂,平?jīng)鲫P卻已是搖搖欲墜。按說,平?jīng)鲫P沿線雖然只有四十余萬守軍,但守城的總比攻城的要占些優(yōu)勢,但平?jīng)鲫P后還有個平?jīng)龀?,城郭中人口雖不多,卻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匈奴常常派人設法混進平?jīng)龀侵兄圃旄鞣N混亂,衛(wèi)淵等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守衛(wèi)平?jīng)龀牵幻饩陀行┳浇笠娭?。請求增兵的折子是遞上去了,可真要等那遙不可及的增援,恐怕黃花菜都涼了。是痛下決斷的時候了……這一日傍晚,余暉染得半天血紅,從平?jīng)鲫P女墻上眺望,那蒼茫大漠被血色殘陽點染得愈發(fā)蒼涼悲壯。一場大戰(zhàn)正在醞釀,戰(zhàn)場上竟詭異地平靜。平?jīng)鲫P這座立于邊境要塞的孤城,竟也少了幾分蕭殺,添了些莫名的安寧況味。只是,山雨欲來——離落站在城墻上,望著遠方,眉頭微蹙。局勢越來越緊張了,這場戰(zhàn)爭,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呢?漠中朔風甚烈,吹得離落衣袂飄舉,宛若仙人。離落在風中獨立良久,直到夕暉散盡,明月初升。塞北十一月初的風,已是冷得很了,離落連打了幾個寒戰(zhàn),裹緊了衣襟,覺得身子微微不適,轉(zhuǎn)身欲歸。一回頭,便看到一個黑衣人筆直地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是方永乾。“將軍?”離落皺了皺眉,他在這里干什么?吹風?傻子都知道不是。莫不是以為棄關之論動搖軍心,要動手了?自己現(xiàn)下武功盡失,怕是擋不住玄武將軍的一招“朔風獵獵”。“公公好興致?!狈接狼托Φ?。離落微微一笑,眸中光華璀璨:“將軍有什么話請直言?!?/br>夠爽快!方永乾的眸中透出一抹薄薄的欣賞:“公公那日說棄關,究竟是何意?”“奴婢怕了匈奴鐵騎,便要拉你們一起做縮頭烏龜,除此還能有何意?”離落唇角一勾,那笑容竟是凄涼之極,亦嫵媚之極。“公公!”方永乾眉頭一蹙,放低姿態(tài),“那日是我們不對……”“你們沒什么不對的,”離落飛快打斷他的話,“平?jīng)鲫P乃邊陲重鎮(zhèn),斷沒有棄關的道理。只是……”方永乾正揚眉傾聽,離落卻突然一笑,繞開了話題:“將軍可曾聽過阿塞罕沙漠季風?”阿塞罕沙漠緊鄰平?jīng)鲫P,他亦去過很多次,離公公說的沙漠季風,莫非便是秋冬季節(jié)盛行于漠中的沙暴?思及此處,方永乾點頭道:“略有耳聞。”“如今正值寒冬……”離落抬眼望了望遠處,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大漠如披上一層白霜,“與其在平?jīng)鲫P苦撐,倒不如把匈奴引入阿塞罕沙漠,倒能占得地利之便?!?/br>方永乾聽了,若有所思,半晌才道:“阿塞罕沙暴,匈奴未必不曾耳聞……”離落灑然一笑:“匈奴單于呼揭御駕親征,勢在必得,將軍大可不必擔心匈奴知難而退。再者,阿塞罕畢竟是關內(nèi)的沙漠,綠洲何處,峽谷何處,沙暴何時起,何時歇,匈奴人再見多識廣,也不如常行漠中的關內(nèi)百姓清楚?!?/br>方永乾微微頷首,有道理,只是:“我憑什么信你?”離落眸中寒芒一瞬間如冰河映日:“哦?將軍懷疑奴婢什么?莫非以為奴婢是匈奴人的jian細,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奪取平?jīng)鲫P?”方永乾心中暗想,正是,口中卻只道:“戰(zhàn)場上一個疏漏便可能引起兵敗如山的后果,我不得不謹慎。”“將軍盡管謹慎去吧,奴婢要回去睡覺了?!彪x落的聲音有些尖利,袍袖微拂,轉(zhuǎn)身就走。離落早就覺得身子不適,困倦無比,強撐到現(xiàn)在,實在是擠不出什么耐心了。方永乾伸手一攔:“慢著。公公既然問心無愧,又何懼證明自己的清白?莫不是……”離落一口氣堵在胸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朝方永乾狠狠翻了個白眼兒,甩開他的手,拔足便行。剛行了兩步,離落便覺頸上微涼,頓時不敢動了。方永乾手中匕首削鐵如泥,在離落頸上輕輕一壓,便是一道血痕:“信不信我殺了你!”離落原本性子極傲,這時粲然一笑:“當然信。”說著脖頸往前一遞,倒嚇得方永乾急急后撤。離落雙眸清湛如水,盯緊了方永乾一雙眼:“我只說一遍,把這勞什子拿開?!?/br>方永乾盯了離落半晌,終于緩緩收手:“如此膽色,我信你?!闭f不得,只好賭一把了,他看人的眼光,倒是很少出錯。離落鼻中“哼”了一聲,便順著階梯步下城墻,下到一半?yún)s突然回過頭來,輕柔一笑:“方叔叔,你不記得我了么?”第三十七章大漠風塵日色昏初冬時節(jié),阿塞罕沙漠白天的太陽仍是燙熱炙人,烤得人人頭昏腦脹。這不過辰時三刻光景,就已經(jīng)烤得要命了,方永乾抹了一把汗,罵道:“這該死的太陽!”瞅瞅前面在駱駝背上悠然自在的小公公,心中暗想,不知道那人的骨rou是什么做的?十日前,他方大將軍磨破了嘴皮子才算說動了衛(wèi)淵等同意撤入大漠,以圖后計。十日來,他們先分批疏散了城中百姓,請了熟悉阿塞罕沙漠的向?qū)?,四十余萬大軍才兵分三路進入茫茫大漠。向東南的這一支隊伍約十四萬人,由方永乾帶領。臨行前,他曾經(jīng)問過那小公公的意見,猜想他可能跟衛(wèi)淵,也可能跟晟揚,卻斷斷不會跟著自己這個拿刀子威脅過他的人。不想那小公公微微一笑:“自然是跟著將軍您了。”方永乾本想借此好好嘲笑他一通,腹稿都有了,這下子臨陣變題,于是大眼瞪小眼,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