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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京城吃的那個味道?!?/br>譚思麟看著手中泛著晶瑩亮光的葫蘆串,調(diào)侃道:“爺是貴人?!?/br>“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貴嗎?”余毅張開手臂給他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衣衫和臉上冒起的胡茬。譚思麟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摸摸自己那白凈的臉有些惆悵。他們唱小生的,每天都要拿那把細細的刀子把胡茬都剃干凈,畫出的妝才好看。“爺請你去吃飯?!?/br>“謝爺賞賜?!?/br>“昨天山上下雪了,要不要上去看看?”“好?!?/br>好的戲要會聽的人才懂,好的人要識趣的人才知。余毅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譚思麟那玲瓏剔透的心。不過譚思麟也是應(yīng)承了人家的,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全憑人家做主,只要自己不受到威脅就好。難怪譚思麟是重慶戲曲界的新寵,不止戲唱得好,那心也是通透的。余毅帶他到山上寨子里去賞雪,一句不提林金山的事情,譚思麟只道時機未成熟,也故作愚笨,認真地在雪地里煮茶。紅燈籠高高掛起的時候,譚思麟從車上下來,彬彬有禮地謝過開車的兩位弟兄,轉(zhuǎn)身朝園子里去。他前腳剛剛踏進大門,就聽到守在門口的小六叫喊的聲音,“思麟!”“什么事?”小六湊到他耳邊,“林金山又來了,再后園?!?/br>“你去我屋里幫我拿件外衣?!弊T思麟吩咐了小六,盯著汽車離去的路,抬腳朝后院走去。他們早上剛剛遇到林金山,晚上人家就上了勾。不得不說余毅是個連他都猜不透的人。他走過那段鋪著碎石子的路,走過那棵凋零的葡萄架,走過那日余毅害他驚落的小池塘。臉上挑起一抹假笑,“軍爺,今日有事晚歸,怠慢了?!?/br>林金山閉著眼享受著身后那俏麗佳人為他按摩肩膀,鼻子里噴出一口氣,問道:“想必余老弟比我更懂得品戲。”“說笑了,在思麟眼里都是一樣的。”譚思麟看向石桌,那瓷杯里裝的不是茶,是酒,“不同的人品起戲來各有千秋,我也不能多嘴。”林金山把那瓷杯推到他面前,說道:“余老弟請你喝茶你就喝,那我請你,你會不會給我這個面子?”譚思麟面色有些許僵硬,面前這個老狐貍話里有話,擺明了是不滿他和余毅走得近。正當(dāng)他猶豫著要不要推脫掉的時候,林金山的一位副官沖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作勢要請他回去。果然林今日的臉色登時不好,起身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譚思麟一個人靜靜坐在那里,舉起瓷杯喝了那些酒。是桂花釀,綿甜的滋味在喉頭綻開,他知道小六可能正拿著他的外衣被攔在屋外。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著香甜的酒低聲哼唱起來。“把著金帶枕殷勤撫玩,想起了當(dāng)年事一陣心酸。都只為這情絲牽連不斷,好教我終日里意馬心猿。一霎時只覺得神昏意懶,無奈何我只得倚枕而眠……”☆、小宴戲話過往自那夜之后,林金山好一段時間沒來過梨園,余毅也只在白天來聽過一段譚思麟的獨角戲。梨園每天來往的人很多,且各界人士都有。譚思麟在無意中聽到他們交談時事,總之林金山看來是惹了不小的麻煩。“那夜我被班主攔在園外,你不會怪我的吼”小六趴在桌上,怏怏地說道,他在為那天沒有及時給譚思麟送去外套而內(nèi)疚。“不是你的錯?!弊T思麟將衣服褪下,今天晚上一整場戲他都是主角,疲憊映在他臉上,“你幫我沖杯茶潤潤喉?!?/br>小六去廚房接了一壺?zé)崴萆喜瑁p手捧著遞到他手上。譚思麟在杯壁上捂暖了手,才抬起手往嘴里送。“毛尖我房里沒這么好的茶啊”“上次余爺帶的?!毙×ξ啬贸瞿前诩埨锏牟?,說道:“他還讓我不要告訴你?!?/br>“真當(dāng)我味覺失靈?!弊T思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休息吧?!?/br>小六應(yīng)了一聲,關(guān)上房門走了。譚思麟坐在梳妝鏡前,愣愣地看著杯中細長透綠的茶葉。他記得上次余毅來的時候,確實是跟小六耳語一陣,自己也只當(dāng)看不到,沒想到他倒是有心。在如今這動亂的年代,重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fā)生著什么事情。余毅雖說是個土霸王,但時局的事情也與他有關(guān)。何況林金山自從來了這里,就一直想要壓住他。余毅之前在寨子里說過,要他幫忙對付林金山,想必也是與這些有關(guān)。還有半月便到春節(jié),梨園上下商量好,再唱十天就歇了,直到元宵那天再搭臺。譚思麟正琢磨著這個年要怎么過,便接到林金山的邀請,要他帶上幾個師兄弟妹,一齊去赴他的年宴。譚思麟拿著帖子當(dāng)即就皺了眉頭,林金山這只狡猾的老狐貍啊!既然是赴宴,卻又著他帶著一班兄弟姊妹。如果是聽?wèi)?,卻又正正經(jīng)經(jīng)給了帖子。他這只老狐貍真叫人摸不透想法,饒是譚思麟這般剔透,有時候都要傷腦筋。林金山調(diào)來重慶三年,名聲早已響徹內(nèi)在,直指余毅這個土霸王。說起余毅,倒也是奇怪。從京城來的人物,對于京劇甚是喜愛,也難怪林老頭那天要請他過來聽?wèi)?。譚思麟成為梨園名角也不過兩年光景,但是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他,卻從來沒見過余毅一面。土霸王土霸王,既然是霸王,那壞事兒也沒少干。譚思麟前些年就經(jīng)常聽班主抱怨說狂風(fēng)寨把米鋪的米囤了大半,搞得米價大漲。又聽客人說余毅騙了一個黃花閨女,害了相思病不說,還差點上山去尋死。譚思麟再單純,也知道這些坊間傳言是不可放在心上的,可也絕對不信余毅是個好人。無論怎么說,人家可是個土匪呢!他拉開衣柜門,拿出深藏在里邊的小鐵盒,用鑰匙開了鎖。這里邊放著的,是他多年來攢下的積蓄和聽?wèi)虻目腿怂退馁F重禮物。除了他的這些東西,還有余毅給他的兩塊玉佩。那只羊玲瓏可愛、栩栩如生,譚思麟看著也很歡喜。不過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余毅拿錯的另一塊,刻著他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玉牌。余毅在山上稱王稱霸的這些年,也沒少掩蓋他的來歷。別人只道是京城逃命來的小子,卻不知道他是真真正正的貴人。不過貴人又如何,如今,也不是同一片天了。“呀!舉目不禁神魂蕩,云鬢花顏一紅妝……”舉杯推盞,觥籌交錯,譚思麟還是坐上了林金山年宴的酒席。他與余毅挨著,不知是林老頭的意思,還是他故意的,譚思麟的手臂隔著幾層衣服和他的碰在一起。他們這一桌坐的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人物,按道理余毅應(yīng)該被安排在主桌,但他反而神態(tài)自若地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