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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青:“你什么時候遇見他的?你干嘛還和過去唱戲的那些人混在一起?”“沈漢臣!你有完沒完?”容嫣覺得忍無可忍了:“把玉還給我?!?/br>“一百二十塊大洋!你拿什么去還?我們哪來的錢去還給他?你拿什么去還?!”“把玉還給我!”容嫣從床上跳起來,撲向沈漢臣,去掰他的手腕,想從他手上把玉奪回。本來他若好好的跟沈漢臣說說,這玉是買來送給他父親過年的禮物,他希望可以挽回他們父子的關(guān)系,他的態(tài)度再好一些,再軟一些,沈漢臣也許有可能把這玉還給他的。但此時容嫣的憤怒,只是讓精疲力盡,在這一天受夠打擊的沈漢臣瞬間失控。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念頭突然跳出來,滾來滾去,充滿了沈漢臣悲傷,激動,失望,痛苦的大腦——說什么也不能把這玉還給他。兩人扭在一起。沈漢臣拼命轉(zhuǎn)過身子,伸高手臂,他死命的咬著嘴唇,眉毛擰在了一起,面頰,甚至鼻子都變得慘白,那張端正的四方臉都扭曲了。而從身后環(huán)抱著他的容嫣,也在拼命的伸手手臂,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怎么樣也夠不著。沈漢臣覺得自己要摔倒了,他心中一驚,身子往后一仰,撞在墻上,后腦勺一陣疼痛。此時容嫣終于掰住了沈漢臣的手腕,他把他向后扭,根本不管沈漢臣覺得手腕痛得要斷了,另一只手終于握住了那明黃的物體,他緊扭著它,把它往外一抽——這東西很容易地從沈漢臣滑膩膩的手指中抽了出來。沈漢臣只覺得手指中一空,他腦子里也一空,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么樣的動作,他就已經(jīng)做了——他的另一只手本能地回奪,空下來的那只手重重一揮——容嫣的痛呼聲把沈漢臣昏昏沉沉的大腦霎時拉回了現(xiàn)實。當(dāng)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時,冷汗從那慘白的額頭往外直滲。兇猛的拳頭猝不及防地擊中了容嫣的面孔,容嫣猛地往后倒仰,與此同時,那塊爭來奪去的寶貴的田黃玉佩從容嫣因疼痛而松脫的手指中滑落,清脆地摔在地上,立即四分五裂,從地上彈地,大小不一地彈向四面八方。容嫣捂著臉,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這一切就在沈漢臣眼中映現(xiàn),事無巨細,看得如此清晰,就象電影的慢動作一樣。容嫣松開手,從地上抬起頭,他也看到了,那摔成碎片的田黃玉佩。血從他被打破的嘴角直流出來,一滴滴地滴在地上,鮮紅的血映得他的臉色更加慘白。容嫣沒有擦去嘴角的血漬,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那塊玉看,好象看到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沈漢臣也嚇傻了,一時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那一刻好象過了很久,好象時間凝固,但又好象只過了一會兒。容嫣的嘴唇輕輕一動,好象想說什么,但終于什么也沒有說。沈漢臣看著他慢慢地從地上坐起身來,慢慢地伸出手去,把摔碎的田黃玉一塊一塊地從地上拾起來,捧在手心中,然后,他看著他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一種更大的的恐慌深深地抓緊了沈漢臣的心,他兩三步?jīng)_上前,擋在容嫣面前。“青……青函,你,你要做什么?”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語不成調(diào)的說。容嫣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看了他一眼。沈漢臣被容嫣的眼神所震攝,高大的個子只覺得在他面前越縮越小,幾乎要跪下了。“青函,你,你要做什么?”沈漢臣用發(fā)抖的聲音說。容嫣沒有理他,打開大門,自顧自地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青函!”“青函!”沈漢臣不敢去拉他,不敢再碰他一根手指頭,只在他身后無助地大叫。容嫣沒有回頭。沈漢臣沖著他的背影叫了兩聲,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公眾場合,這層小樓并不是只有他們一家住戶。他望著樓梯口發(fā)了一陣呆,突然折返回屋里,他趴在窗臺口往馬路上張望,但是怎么也沒有見到容嫣從樓下的馬路上經(jīng)過。容嫣可能在他發(fā)呆的時候就走掉了。他去了哪兒?他回去了嗎?失去他了嗎?他不原諒自己了嗎?廢話,他當(dāng)然不會原諒了。為什么那時要打他呢?為什么要打他呢?我真是瘋了,我當(dāng)時真是瘋了。沈漢臣靠著窗慢慢地坐在地上,把頭埋在兩膝之中,兩手絞著自己的頭發(fā),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欲哭無淚。***容嫣失魂落魄地下了樓,舉目只覺得夜色茫茫,北風(fēng)一陣緊似一陣,吹得只他的單衣在風(fēng)里獵獵地響,他打了個寒戰(zhàn),一身的熱氣都瞬間退盡了。要往哪里去呢?能往哪里去呢?摔碎的田黃玉還握在手心,刀子一樣扎得rou痛。也許還流了血,容嫣不想去理會。被沈漢臣打破的嘴角也火辣辣的疼,滿口都是腥苦。然而比起這一切感覺更可怕,更無助的是,他環(huán)顧四野,驚覺在此時此刻,這個上海灘,根本無自己的容身之處。容嫣站在寒冷的夜風(fēng)里,一時不知所措。心里雖然一片茫然,但只有一點是很明白的,他不想再上那樓上去,他不想看到沈漢臣那哀求的眼神,他也沒有辦法忘記沈漢臣向自己揮拳的那一刻,那張慘白的,歪曲的,暴怒的臉。那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就象被激怒了的困獸,沒有絲毫的理性或感情,只知道近乎本能的反應(yīng)或攻擊。如果這就是本能,那是多么可怕的本能。容嫣覺得自己好象無意間窺得天機,就象聊齋中的書生,無意中看到了蒙在畫皮底下的那只鬼臉,或修行的道人,第一次看透了藏在紅顏底下的白骨,那種膽戰(zhàn)心驚,那種徹寒如冰。雖然根本沒有目的,可是容嫣的腳本能地帶著他往外走去,因為在那一刻,他對這灰仆仆的破舊小樓,還有站在這小樓灰仆仆的底梯下,狼狽不堪的自己,都厭惡之極。夜色越來越濃,起初路上還有行人擦肩而過,還有蹲在黃包車旁的車夫向他招攬生意,還可以看到賣花生瓜子的小販和在路邊瑟瑟發(fā)抖的叫花子,他們糾纏著每一個過路的人,不是想索取銅板,就是想索要食物。漸漸的,越走燈光越少了,夜更加黑了,也靜了,過往的行人,小販,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