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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這時,看到這樣的柳川正男,他才相信,幾乎是絕望的相信,錯不了,就是他,也只能是他。然后容雅就見到了,坐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小林先生。她此時只顧用日語和身邊一個武官有說有笑,偶爾動張西望,看到相熟的貴婦就搖手打招呼。她的眼神也掃過容雅,只不過就象燕子的翅膀輕輕掠過水面,沒做任何停留,一滑而過。她好象根本就不認(rèn)得他。容雅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看著她是非常失禮也非常危險的事,立即轉(zhuǎn)開了眼睛。容雅掃視了一圈會場,并沒有看到真理子的身影,他似乎松了口氣。無論如何,她是那樣一個單純的少女,不應(yīng)該成為男人們的政治的陪葬品。后來的事容雅有點(diǎn)記不太清了,因為他的神經(jīng)繃得太緊。只記得他按照計劃裝作要去廁所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小林先生計劃中的化妝室,那個韓國志士已經(jīng)在里面等他了。他取出藏在琴盒中的兩只手榴彈,交給了尹奉吉,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回到座位后,自己的手指冰冷,幾乎在發(fā)抖,一再的深呼吸也不管用。他害怕自己的失態(tài)為柳川正男所查覺,雙手緊緊的交握著,表面上裝作鎮(zhèn)定萬分的樣子,偶爾柳川正男和他說話,他也能回報一個微笑。他看著身藏手榴彈的尹奉吉站在人群之中,只要他開始朝主席臺慢慢的移動,那么,按照組織上的安排,這時也將是小林先生和容雅借故離開的時候。容雅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他。手雖然在發(fā)抖,可是心里卻非常的安靜。簡直靜如止水。他甚至非常冷靜的猜想,此時這個韓國抗日志士,揣著兩只炸彈的獨(dú)立黨黨員,他緊不緊張呢?尤其是,其中一只手榴彈還是留給他自己的。關(guān)鍵時刻,他會拉爆嗎?如果他突然后悔了,怕死了,不拉,怎么辦?他剛才真應(yīng)該留一只手榴彈給自己,如果韓國志士行動不成功,那么由他在這里引爆,他的前后左右都是日本的高官將領(lǐng)……容雅痛苦的想,當(dāng)然,也包括了在他身邊的柳川正男。柳川正男沒有察覺容雅的異樣。除了憲兵外,公園里還布署著不少秘密警察。他不得不密切留意著手下的工作情況。更何況,他還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那個人也看到了他,揚(yáng)起眉,淺棕色的臉上綻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韓國志士開始緩慢地向著這邊移動。不引人注意地,不為人察覺地,極小心謹(jǐn)慎的移動。他離貴賓臺開始越來越近了。還是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象狩獵的獅子一樣無聲無息的靠近他的目標(biāo),連只鳥兒也不會驚起。白川義則在眾人的掌聲中,志得意滿的站在了主席臺最前面,開始演講。容雅聽見小林先生用日語對她身邊的人說了句什么,不慌不慢地站起身。這就是計劃開始啟動了。容雅坐在那里沒動。小林先生的心里應(yīng)該是頗為訝異,但在她的眼中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只是看在看一個不相干的人似的,冷淡的掃了容雅一眼,就和另一個日本貴婦結(jié)伴離開了。尹奉吉離貴賓臺越來越近了,近得幾乎可以看清貴賓臺上的容雅。容雅卻仿佛沒有看到他似的,一動也不動。臺上臺下的日本人,開始高唱國歌。會場氣氛十分熱烈。尹奉吉也覺得有點(diǎn)意外,這和事先安排的計劃不太一樣。這個中國人,是怎么回事呢?他為什么還不走?但是,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走就不走吧。“好久不見了,容先生?!?/br>一個人站在容雅面前。他說的是日語。容雅緩緩的抬起眼看著他。他其實(shí)并沒有看著眼前的人,他的目光,越過這個人的肩頭,他可以看到,尹奉吉已經(jīng)離他們更近了。柳川正男看著容雅直望著那個人發(fā)呆,只道他又記起了那件事。他沉下臉,對那個笑嘻嘻的人道:“你又想干什么,荒木少將?”尹奉吉緩緩的伸手入懷。容雅覺得他的心臟都快從胸腔中跳出來了。荒木光笑道:“咱們又見面了,阿男。你還是老樣子,一樣急急忙忙的保護(hù)著自己的心上人啊?!?/br>柳川正男微微一窒,迅速地看了四周一眼,道:“胡說八道?!?/br>“我可是信守了我的諾言哦,阿男,這一陣子,我都沒有去sao擾你的容先生?!?/br>柳川正男道:“謝謝你?!?/br>荒木光臉上的笑容加深了:“我很乖吧?”“荒木少將——”身邊的柳川正男在和誰說話。容雅心神恍惚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柳川正男的臉。已經(jīng)來到最關(guān)鍵的時候,整個計劃的成敗只差一步。生死已經(jīng)完全的置之度外,就連這個身體也不再是自己的。該發(fā)生的一定會發(fā)生,到了此時此刻容雅終于相信。計劃進(jìn)行得比想象中更順利。但他此時心中感到的不是歡喜,竟然是悲哀。在生與死的關(guān)頭,脫離了國仇家恨脫離了民族責(zé)任,只是作為一個人,他的心里竟然涌起對這個男人的無法言說的感情。也許是愧疚,也許是遺憾。無論如何,他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他,不管他是個怎樣的人,他展示給他的,全是他的善意和溫柔。他也許是他此生所遇到的,唯一的知己。這個曾經(jīng)在靈魂上,和他用音樂互相交映的人。而想不到,今生竟然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與他決絕。但他實(shí)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他不是背叛他,那么他就要背叛自己的國家。而他的歉意,此生此世是沒辦法說給他聽了。荒木光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你要怎么獎勵我呢?”此時的荒木光,讓柳川正男想起十多年前的他,也是一樣的愛胡攪蠻纏,臉上老是掛著隱隱笑意的頑劣少年。那時候,并沒有戰(zhàn)爭,并沒有政治,也沒有背棄和傷害。在某一瞬間柳川正男的心被觸動了。但他隨即看到了容雅。那雙清秀的眼睛正在一旁看著自己,而且,那一刻,他幾乎感覺到,那雙深如夜色的雙瞳中似乎藏著隱隱哀傷,柳川正男幾乎失神,他看進(jìn)那雙眼睛,越是可以看清里面深不見底的悲哀。“其實(shí),我是來向你道別的?!被哪竟馀牧伺牧ㄕ械募珙^。柳川正男猛醒:“什么?”“我快要離開中國了。我父親要求我回日本……”柳川正男覺得隱隱的不安。他在悲傷什么呢?荒木光繼續(xù)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