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水里那人愿意拉才行，您說對不對？”

“很對，很對，只要柳川先生肯幫忙……”

“我們帶走容先生，并無惡意。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為難他。您自己兒子的倔脾氣，想必您也清楚。眼下就有一個機會，只要容先生肯說出誰是他的上面聯(lián)絡(luò)人——我只要一個名字——我就能保證他全身而退。”

說到這里，容修心里明白了大半。這，這不是叫容雅出賣他的同志嗎？！

“即然容老板親自來了，還要請您幫著勸勸您兒子。也許容先生看在父子的情面上，回心轉(zhuǎn)意也說不定。容老板覺得呢？”

“是，是，讓我去和犬子說說。我愿意，我愿意?！比菪撄c頭不迭。

地牢里又陰又濕，雖然白天也亮著燈，但仍然光線昏暗，潮氣撲鼻。

容修老遠看到一個瘦長人影坐在一間問詢室的地上，心中一酸，開口道：“南琴……”

他的寶貝兒子，從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兒子，竟然被關(guān)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受罪。容修心痛如絞，眼淚汪汪。

容雅聽見腳步聲傳來，以為又是日本人，連頭也懶得抬起來。突然聽見老父的聲音，真是疑是夢中。

“爸！”

“南琴！”容修抬袖拭淚，道：“讓爸爸好好看看你，你瘦了，好孩子，他們讓你受苦了嗎？”

“沒有，沒有?！比菅乓娎细溉绱吮瘋?，心中酸楚：“爸，你別擔(dān)心?！?/br>
隔著囚室的鐵欄，容修拉著兒子的手道：“剛才柳川總領(lǐng)事跟我說，讓我來勸勸你，我還以為要搭車去日本軍營呢，卻想不到他讓人帶著我下到地牢。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就關(guān)在他的領(lǐng)事館下面。你們，你們不是朋友嗎？怎么會……”

容雅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爸，你別去求他了。我們也不是朋友。中國人和日本人，怎么能做得成朋友?！?/br>
“南琴，剛才柳川總領(lǐng)事說，只要你把和你聯(lián)絡(luò)的那個上頭人的名字告訴他，他就能保你平安。爸身邊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爸還指望著你能給爸養(yǎng)老送終，給咱們?nèi)菁覀髯诮哟?，可是，你這么年紀輕輕就遇上這么一件事……”容老板冰冷柔軟的手指，在容雅手中顫抖：“你說，爸怎么想得通？你這么老實的一個孩子，卻成了抗日的革命份子，要是你有個什么不測，我死了也沒臉去見你的娘親啊……”

“爸……”

“這三天，爸一夜上也沒合過眼，白天就指望著柳川總領(lǐng)事能見見我，幫咱們一把。到了夜里，就想起你，想起青函從前的事，想到你們現(xiàn)在的事，就怎么也睡不著。南琴，爸今年也六十了，這一輩子，福也享過，罪也受過，你說，到了我這把歲數(shù)，還求什么呢？不就求個全家上下平平安安，一家老小高高興興聚在一起過日子？你說爸自私，爸也認了。外面哪怕天塌下來呢，只要不砸到你，只要不砸到青函，我就不管。什么軍國大事，什么為國損軀，爸只知道，咱們小老百姓，最要緊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其它的什么都是假的。爸唱了一輩子的戲，還不是知道什么是忠jian？鼓兒詞里說，說忠良，道忠良，忠良自古無下場，這個道理，不難懂！所以，爸不要你們做忠良，做英雄，只求你們別鬧騰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爸的要求，難道也太過份了？”

容雅道：“爸，你看中國目前這形勢，那鬼子能容許咱們好好過日子嗎？”

“南琴，你聽爸說完。”容修抬起袖子擦眼睛：“你這孩子我知道，外表看起來柔順，骨子里卻比誰都剛強。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任誰也改變不了?？墒?，就算你不為了自己，就算是為了老爸爸吧，爸求你了，你就看在爸生你養(yǎng)你一場的份兒上，看在爸疼你一場份兒上，你難道真的忍心讓爸爸白頭人送黑頭人？你，你還不如先拿刀殺了爸好了！”

容雅跪在父親面前，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過臉頰。

“南琴，聽爸的話，把那筆拿起來，就在那紙上，寫個名字。然后咱們就回家，好不好？就算是做漢jian，做小人，這罵名，你是替爸背起來的。你這是在盡孝道，孝字底下無是非！沒人能夠怪你，要怪，都怪我這自私昏庸的老頭子好了！”

容雅睜開眼睛，凝視著父親，道：“爸……南琴，南琴對不起您……”

他抬手拭了拭眼，轉(zhuǎn)身取過地上的紙筆，就伏地疾書起來。

容修見狀，又喜又悲。喜的是兒子終于聽了自己的話，可以平安無事的回家了。悲的是他硬逼著南琴背叛自己的意志。向日本人屈膝以求苛全，連他自己也覺得恥辱。只是若換了是自己，日本人就算殺了他的頭也沒關(guān)系。但這一次，日本人要殺的是他比性命更寶貴的兒子。

容雅寫畢，筆拿在手里，望著將那張紙發(fā)了一會呆，再將其對折。跟容修進來的山本立即上前來。

容雅道：“你把這張紙，拿給柳川先生看，他就會明白了。”

山本微笑道：“容先生真是聰明人?！?/br>
容雅又道：“爸，您一定要明白，南琴這么做，正是因為顧念你，顧念咱們?nèi)菁摇Ｄ慊厝ヒ院?，快找人去把青函接回來，他一個人在外面，也苦……”

容修道：“好的，好的。等你出來了，家里的事，一切都好說?！?/br>
說著和山本一起出去見柳川正男，現(xiàn)在只等他一聲令下說放人了。

柳川正男靠在黑色的高背椅中，手里拿著容雅寫的那張紙，慢慢的讀。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容修小心翼翼道：“柳川總領(lǐng)事，是不是應(yīng)該把南琴給放了？”

柳川正男的眼睛，慢慢地從紙上，移到容修的臉上。

他盯著容修看，看得容修心里發(fā)毛。只怕這小鬼子不守信用，出爾反爾。容修突然想到這種可能，后背的汗毛都炸了。那南琴，南琴不是枉做了小人嗎？

柳川正男道：“這是你兒子交待的東西，容老板，你也看看。”

容修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了過來，展開。只見上面清秀的筆跡，龍飛鳳舞地寫著：

“老大哪堪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笑富貴千鈞如發(fā)。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只有西窗月。

重進酒，換鳴瑟。

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