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略帶驚惶的道：“梁叔，我有點(diǎn)害怕?！?/br>
“怕什么？”梁京兆醒了幾分。

“鬼?！?/br>
梁京兆啞然失笑：“從前怎么沒見你怕？”

楚虞說：“這是在山里，我好像總見床前有人影?！?/br>
梁京兆坐起來，要擰臺燈，楚虞按住了他的手，就著雷電天色，楚虞望著梁京兆的眼就像深潭一樣。梁京兆說：“你想好了？”

楚虞很久后搖了搖頭。梁京兆靠在床頭，把楚虞的被子壓了壓，“那就睡吧?！?/br>
楚虞還睜著眼看梁京兆，她問：“今天是故意要帶我來？”

“故意？”

“帶我看崔局長和他女兒?！?/br>
梁京兆說：“楚虞，我一直覺得你混淆了許多概念?！?/br>
楚虞坐起來：“您反悔了？”

“什么？”

“您說過的話，我是不是只能聽一聽，不能往心里去？”楚虞反問他，“是不是？”

梁京兆說：“我本想像他那樣培養(yǎng)你?！彼f的是崔局長，“后來倒是沒舍得?！背菀膊皇悄菈K料，楚虞這樣的性子，注定一輩子成不了什么大業(yè)。這后面的話梁京兆沒說。

楚虞說：“我從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br>
梁京兆說：“楚虞，我不過是個自私的大人，卑鄙也可以稱得上?！彼f：“我看到你看崔家女兒的那個眼神，你羨慕她。”肯定句。

楚虞說：“您根本當(dāng)不了我的父親，是個混蛋長輩?！?/br>
梁京兆說：“所以我想你再多考慮一下，如果你更喜歡那樣，梁叔不會逼你?！?/br>
楚虞沒說話，她根本不相信梁京兆的話，或者說是她被搞得迷惑，不知梁京兆的話哪一句可聽哪一句不可聽。梁京兆的態(tài)度和之前變化太多，那一副任她決策的態(tài)度——這還是梁京兆？

分別一年后，現(xiàn)在的梁京兆是太溫柔了，什么都隨著她的意思，這哪里還是梁京兆？

楚虞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他們班的班主任，也就是上次看到和梁京兆一起從辦公室出來的楊院長，在課間叫她去辦公室，遞她幾張表格，楚虞一行一行看下去，翻到末頁才明白，前面的基本信息填了七七八八，筆跡是梁京兆的。楚虞握著這幾張表格，“我家長是怎么和您商量的？”

楊院長十分驚訝：“不是之前就談好的嗎？咳，有些事我身為本校老師自然不好意思承認(rèn)，但總的來說，Ｋ大是比咱們學(xué)校好一些，你既然有這樣的機(jī)會，好好把握住。”

楚虞攥著那幾張轉(zhuǎn)校學(xué)生學(xué)籍管理檔案就出了門，課也沒上下去。她打電話給梁京兆，梁京兆自然知道是為了什么，電話一接通，楚虞對梁京兆說：“這么些天，原來您是這么個意思！”

梁京兆很冷靜的說：“中午出來吃個飯，到時候談。”

楚虞對著電話罵了句臟：“我談你X！”

她握著手機(jī)坐在教學(xué)樓的花壇邊上，手機(jī)剛暗下去屏幕，幾條微信就跳了出來，統(tǒng)一說的是歌手大賽的事。同一件事，三個對話框，一個是社聯(lián)的群，一個是組織部長，一個是社聯(lián)會長。

楚虞坐得地方正巧是個陰影，她是被怒氣逼上頭了，在這片陰影里對著手機(jī)屏幕現(xiàn)出個陰冷的笑來。新仇舊賬總要清算一下。上次都那樣收尾，這兩人還能若無其事再發(fā)短信過來。其實(shí)所有人還不是看她好欺負(fù)？因?yàn)闆]正式反抗過，就當(dāng)她好欺負(fù)？

——她也是在說梁京兆！她的服從在梁京兆那里得不到什么憐惜，反而是又被得寸進(jìn)尺了。她又找回了之前覺得自己愚不可及的感覺，她還在這里自以為掌握著主導(dǎo)權(quán)，其實(shí)梁京兆早就將一切打算清楚了。他根本就想支配她，輕視的，巧言令色的。

☆、負(fù)擔(dān)得起

梁京兆在后臺貴賓室里坐著，同來得早了的一個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和他聊了兩句，在這位校領(lǐng)導(dǎo)看來，梁京兆周身打扮不像剛起步公司的老總，但有傳言說他是從那個城市來H市的，又讓人不信，只有從低往上走得，沒有從高處往下跳的道理。猜來猜去，最后看梁京兆是某個遭難過江的高官，來H省另謀出路的。

梁京兆沒在意他被人在心里來去的猜度，他掛名的這家公司倒是真的，但他這次來做的生意和他這家公司沒什么關(guān)系。梁京兆向右手借了火，靠在沙發(fā)上含住了煙頭。忽然聽得外面一陣吵鬧，吵鬧里有把聲音，把梁京兆引得抬起了半垂的眼。

楚虞也是才知道女生無理取鬧起來能到這種地步。她被圍在中間，旁邊聚得人漸漸多至七八個。楚虞最后說：“誰有庫房鑰匙，給我一把，我再去取一套來。”

對面那女生看楚虞讓步，立刻就進(jìn)了她的尺，楚虞說：“我去，不是因?yàn)槲依硖潱俏規(guī)湍闳ト〉?。這件衣服擺在那，沒寫任何人的名字，沒規(guī)定只有你才能穿?！背輳囊蝗耸掷锝舆^來鑰匙，她說話生硬不帶一點(diǎn)客氣，那個女生尖尖的叫起來：“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前臺一個人掀了幕簾走來，“都吵什么呢？”她穿正裝，身上掛著工作牌，“知不知道前面聽得一清二楚？”

楚虞看了來人一眼，又把眼移到別處，這個人就是那位社聯(lián)會長的女朋友，曾放話將楚虞罵了個狗血淋頭，再吵下去，只會對楚虞不利。與楚虞爭執(zhí)的女生見又多了盟友，欲上前哭訴，楚虞回頭瞥她一眼：“你歇一歇吧，馬上就開場了，你吵贏這場架，比賽就能順利進(jìn)行嗎?！?/br>
她說了就走，也不管后面的聲音，她已經(jīng)在更衣室換過了衣服，衣服是自衣架上拿的，每個尺碼的件數(shù)都統(tǒng)計(jì)過，可能是有其他人拿錯了。楚虞心里感到無稽，這么小的事，也值得這樣鬧。

她穿著高跟鞋，自安全通道拾階下去，會堂外一片亮得發(fā)白，白得生了電光似的驕陽，楚虞低了頭走路，鞋子踏在地上幾乎發(fā)燙，是日曬的錯覺，楚虞走著，聽到梁京兆在她后面叫她。

楚虞頓了腳步，卻沒回頭。

梁京兆跟上來，“去哪里？”

楚虞說：“庫房。少了一套衣服?！?/br>
梁京兆和她一起去，楚虞側(cè)眼看了梁京兆，他穿著西裝三件，領(lǐng)口系得嚴(yán)謹(jǐn)，梁京兆這身能穿得妥帖，是因?yàn)閺牟恍枰谕饷娓邷氐娜疹^下曬。庫房說遠(yuǎn)不遠(yuǎn)，在活動中心，距離二百多米，足夠人走一身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