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對著他的時候，他完全清楚在這幅模樣下楚虞有怎樣冷硬的心腸，便也不笑了。

他下了床，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一面穿著一面往外走，楚虞在后面趿拉著拖鞋眼巴巴跟著，跟到玄關了，梁京兆換鞋的空當回頭瞥了她一眼，“下午沒課了？”

楚虞點點頭。

梁京兆說：“吃飯了沒?！?/br>
這比前幾次說得話溫和太多了，還問她吃飯了沒，帶著關系意味，楚虞之前受慣了梁京兆的殘暴，這樣一句話讓她受寵若驚的，說：“沒呢?！?/br>
梁京兆望著她，神情很微妙，帶點嘲諷的，視線向下垂著。楚虞立刻感覺到梁京兆的意思，他是覺得她故意來博同情，說沒吃飯什么的，楚虞不愿梁京兆這樣看輕她，立刻補了一句：“我馬上就準備吃了?！?/br>
梁京兆沒再說話，直轉了身開門走了。

楚虞立在玄關里，覺得現(xiàn)下這場景真夠熟悉的。一個窠臼里，梁京兆對她還是這樣。

回到客廳，腿腳還麻麻痛痛，是要吃飯的，本打算是點外賣，這一出來，楚虞沒有胃口，扔了手機倒在沙發(fā)上，她回想起在H市的時候，在她的出租屋里，梁京兆來找她時說的那些話，那些甜蜜，誘惑，不可置信又強硬讓她信服的。梁京兆和她之間，關系轉變了那么多層，這個人到底愛不愛她，楚虞根本說不出一句準話。楚虞從青春期起始愛了許多人，到頭來哪個都不是能讓楚虞拿來當做戰(zhàn)績的，太失敗了，都太失敗。命運真是笑話人的。

六點多，梁京兆從公司門出來，天色將暮，李平在他身后，梁京兆叫了他一同吃晚飯。下了臺階幾步，沒走到車停的地方，梁京兆問李平意見：“叫楚虞一起來吧?！?/br>
李平沒什么好介意的，梁京兆在車上打了電話，也叫司機向那里走，電話響了很多聲，沒有人接，到了公寓底下，梁京兆開門下車，“我上去叫她。”

梁京兆用指紋開的鎖，門一打開，人聲就泄出來了，楚虞很機敏，說了聲“等等”，她從椅子上下來，到客廳里，與進來門的梁京兆打了個照面。

梁京兆很平靜的問：“有客人？”

楚虞點頭，“嗯?！彼o梁京兆拿拖鞋出來，擺在地上，說：“是同學，我們班的?！?/br>
梁京兆腳下沒動，楚虞在地上抬起頭來，梁京兆說：“吃飯了嗎？”

楚虞一面站起來，一面說：“訂了外賣?！?/br>
梁京兆沒有換鞋，走進屋子里，“李平在樓下等著，來叫你一起去吃飯?！?/br>
楚虞跟在后面：“已經叫了外賣了……”

梁京兆拉開桌子旁一張椅子，坐下來，說：“不急。先等外賣送來吧?！彼难勐涞阶雷訉γ娴陌嚅L身上，“你是楚虞的同學？”

班長站起來，“是，我叫張越。來和楚虞一塊寫小組作業(yè)的?！弊雷由蠑[著兩個電腦，攤著幾份資料和課本，不是假話。梁京兆掃了一眼桌子，應了聲“嗯”，又道：“幾點來的？也沒聽楚虞說?！?/br>
班長道，“小組還有其他人，半個小時前走了兩個。我們三點來的，叔叔，我也寫的差不多了，您和楚虞要還有事兒，我就先回學校了?！?/br>
楚虞在一旁說：“外賣呢？”

班長笑了，“我提著回去吧，我舍友也沒吃呢?！?/br>
梁京兆這時說：“張越啊，跟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吃完了我把你送學校去，正好吃飯的地方離你們學校也不遠。”

班長說，“這不用了叔叔，我正好帶外賣回去，要不擱著也浪費了?！闭f著收拾起東西，楚虞走過去，幫他攏了幾份材料。

梁京兆把張越的名字念了一遍，過會說：“我還真聽楚虞提過你，你是班上班長吧，楚虞說你特別照顧她?！?/br>
楚虞收拾筆的動作一頓，她這兩個月來統(tǒng)共見了幾次梁京兆，見了面就做，不做也沒有話說，她也沒和梁京兆提過她在學校認識的人，因為沒什么好講，二是梁京兆根本不想聽。梁京兆這話不是說給張越的，是給楚虞說的。

手機響鈴的聲音，是外賣電話，楚虞去開了門，聽到后面班長回答梁京兆的話：“說什么照顧，都是同學唄?！背萏嶂鴥纱秃谢貋?，看見張越把電腦收進包里，又背上身，從她手里把塑料袋接來，“叔叔，楚虞，我先走了啊?！?/br>
梁京兆從座椅上起身，將張越送至玄關。

楚虞靠在桌子邊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門關上了，梁京兆折回來，語氣淡淡的，也沒什么要發(fā)作的樣子，只是告訴她：“你收拾收拾，李平還在下面等。”

楚虞低頭看身上穿的，一件背心和牛仔短褲，她說：“我就穿這個吧，不用收拾了，不要讓李叔叔多等?！?/br>
梁京兆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問：“楚虞，你上午沒穿這身吧?！?/br>
楚虞說：“嗯，不是這件嗎？”

隔了有十幾秒，梁京兆才說，“我記錯了，走吧?！?/br>
楚虞沒敢走梁京兆前面，梁京兆根本看得穿她說謊，她就說謊了怎樣？反正在梁京兆這里她都沒信任了，真話假話都被當做假話看待，那她隨便說什么也沒關系。她只是怕梁京兆突然爆發(fā)把她摁哪里狠揍，畢竟她怕痛又惜命。跟著梁京兆，楚虞每步都慢梁京兆一拍，梁京兆已經開了門了，楚虞才換鞋，梁京兆就等著她，楚虞換了鞋，梁京兆進到電梯里，楚虞才接了門把手來關門。

李平一直在樓下等著，剛看一個男孩背著書包從單元門里出來，李平直起了身子，細眼看出來這男孩就是和楚虞在商場一起逛的那個，不由為楚虞捏了把汗，要真是這種情況，梁京兆不知又是怎么個反應。李平對梁京兆的私事是不好多關心的，這段時間他也看出來梁京兆是和楚虞又有什么不對，他們的關系本就不好說清，李平又是個外人。那男孩騎上輛山地車，飛快駛出小區(qū)了，李平收回眼坐回去，拿出手機來看，當做什么也沒見過。

梁京兆和楚虞一前一后從單元門出來，梁京兆在前面走著，楚虞的頭一直半低著看路，跟著梁京兆的后腳跟走。到車跟前了，梁京兆開車門，差點撞了楚虞的頭，梁京兆坐進車里面，楚虞定了神，繞到另一面坐進去。

她剛坐穩(wěn)，和李平打了招呼，梁京兆說：“開車?！?/br>
司機把他們送到一家私家菜館，包間里異常安靜，只有筷子點盤子的聲響，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