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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但白水瀟試探性地問她“你是誰”的時候,她還是很精準地回了個“你姥姥”。 氣得白水瀟吩咐金珠銀珠又給她加了兩根。 這寨子偏僻,方圓十幾里都沒住戶,孟千姿先中迷煙,又被捆得嚴實,現(xiàn)在還燒上了“高香”,可謂三重保險,白水瀟并不怕她逃跑——反正根據(jù)第一輪的反應(yīng)來看,這高香不到黃昏是不會有大效果的,白水瀟沒那耐性在邊上杵著,關(guān)門落鎖之后,帶著金珠銀珠徑去忙自己的了。 孟千姿嘴上放肆,心里天人交戰(zhàn):再這么燒下去,她的筋骨就吃不消了,她已經(jīng)出現(xiàn)輕微幻覺,總覺得墻根處有一列細細螞蟻正高爬向墻面,一會排成“一”字形,一會排成特么“人”字形。 但就這么甩招走人,她又極其不甘心:連幕后主使是誰都還沒探到,還搞得雞飛狗跳,實在不甚光彩,而且,她這趟深入敵后,不全白費了嗎?跟被綁架著玩似的。 她思前想后,僥幸心理占了上風:再摒一摒,等一等,沒準那幕后主使沉不住氣,會來見她呢?又沒準孟勁松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有他動手,她何必費事? …… 午后四點多,日頭西斜,透窗而過,恰籠在孟千姿身上,她昏昏沉沉睜眼,看到全身都是密簇火焰。 這高香委實厲害,她恍惚知道這還是幻覺,但又止不住覺得身上那火頭礙眼,忍不住伸出手去拍打,這一打兩打,竟專注起來——要知道,遭了幻藥迷煙的人,最怕專注,人心如同根苗,本該長在實處,若專注在幻處,那就是從現(xiàn)實中被起了根,如果心念不堅,再被別有用心的人一勾帶,就容易跟著走。 打得正急,有人推她肩膀,有個聽著耳熟的男人聲音叫她:“孟小姐!孟小姐?” 孟千姿好奇地回頭。 真怪,看身形、肩寬、骨架,是個男人,但他脖子上頭架著的,卻是個溜光瓷白的rou球,他身周以及半空,都是抖動著小翅膀的薄薄人臉,那些臉她都認識,有孟勁松的、辛辭的、大嬢嬢的、二媽唐玉茹的、甚至白水瀟的…… 那男人向她說話時,時不時會有人臉嗖一下飛過來,面膜般貼到rou球面上,又嗖一下揭了飛走,第二張人臉又貼上來,于是跟她說話的主角總是在變,上半句是七媽在說,下半句就換成了柳冠國…… 現(xiàn)在是沈萬古在說:“孟小姐,你沒事吧?” 必然是白水瀟,又在耍什么手法,以為她會被這種小伎倆給嚇住嗎?笑話。 孟千姿眉頭緊蹙,側(cè)著頭打量他腮邊,終于讓她看出端倪:這張人臉是從下頜處慢慢卷了邊,然后揭起飛走的。 開口的又換成了神棍,豎了根手指跟她說:“來,孟小姐,你現(xiàn)在有點神志不清,你眼睛看我這根手指,我動到哪你看到哪……” 揭了揭了,這張人臉又揭起來了,孟千姿眼疾手快,一手狠狠捏住他的腮幫子,果然,這張臉皮飛不走了,慌張地又掙又竄,孟千姿冷笑:“看你還跑得了么?!?/br> 江煉垂下眼,看自己被拽變形了的腮幫子rou,心里默默念叨了句:大爺?shù)摹?/br> 江煉這一路追過來,可真是費了老勁了。 起先,他以為白水瀟是要甩下他們仨、單獨駕車逃走,后來發(fā)現(xiàn),這女人精明得很,她嫌車子目標太大,從車上拖下孟千姿之后,造了個車子栽進水塘的假象,然后背著孟千姿進了林子。 倘若接下來就是穿林過嶺,也不難尋蹤索跡,白水瀟的詭詐之處在于,她不斷更換路徑、還伏了幫手:比如在過山頭時使用溜索,過去了就收繩,她是過得快,江煉卻只能翻山。 再如過河時有拉拉渡,還利用了一些洞xue通道,深山免不了信號不通,她預(yù)先藏好了煙火,信號一上天,就有拖拉機來接,緊接著又換乘,總之是輾轉(zhuǎn)再輾轉(zhuǎn)——也不賴山鬼查不到線索,即便是江煉這樣一路緊跟的,也跟丟了好幾次,三番兩次折回重試,雞叫三遍時,才最終摸進了這寨子。 進了寨子,更加頭大。 老嘎的叭夯寨給他的感覺已經(jīng)夠荒僻了,這寨子尤勝,用“與世隔絕”來形容絕非夸大,更讓他訝異的是,這寨子還處于不插電的時代,沒電線桿也沒線。 住的人也怪,一般來說,山民都是溫和淳樸的,但這個寨子,屋里屋外、他窺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有些兇相:他循著有節(jié)律的打敲聲翻進一戶打銀匠的院墻,看到絞銀段的那人赤-裸上身,后背上刀疤足有十來道;他看到有個老婆子倚著門框編花帶,編膩了,動作嫻熟地點上支煙,看煙盒l(wèi)ogo,居然還是洋煙;還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真空穿紅吊帶的中年女人,一跛一跛地走路,裙子掀起來,里頭的腿一粗一細,細的那根如麻桿,還分外扭曲。 總之,就沒個正常寨子的樣子,穿衣打扮也各色,每個人都目光冷漠、氣場陰森,這讓江煉心生警惕,他不敢露行跡,做賊樣遮遮掩掩,翻進一家,又一家,心里漸漸不抱希望:過去這么久了,孟千姿夠被殺埋八十回了。 但又抱著希望:要殺早殺了,大費周章綁架過來,應(yīng)該不至于只是為要她的命。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一戶院落里看到了白水瀟,他并不輕舉妄動,待著性子等,等到她跟著一個老太婆出了門,留守的兩小姑娘又玩心大,湊在大門口找什么雀兒——他尋機翻進來挨間屋探看,居然找著了。 只是場面詭異,那十來根高低不齊的香柱,使得空氣中浮動著淺淡甜香,江煉覺得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貨,趕緊一一捏了,又脫了外套在屋里一通甩揚,以便這氣味快些散開,這才俯身屈膝,去解孟千姿的縛繩。 …… 江煉伸手抓住孟千姿的手腕,硬把她的手拽離自己的臉,孟千姿一臉惋惜看半空,喃喃道:“手滑了?!?/br> 要命了,看來她是暫時糊涂了,江煉一陣頭疼。 這寨子有點蹊蹺,江煉直覺不能鬧得雞飛狗跳,能悄無聲息進出最好,但怎么帶孟千姿走是個問題:他一個人躲過那么多雙眼睛已經(jīng)很吃力了,哪經(jīng)得住再帶上這么一個發(fā)癲發(fā)傻的…… 江煉皺著眉頭看孟千姿:她咬著嘴唇,眼睛盯住空中一處,驀地手出如電,狠狠抓了把空氣——身手倒是還挺利索——然后盯著攥緊的空拳頭,笑得很是得意,近乎jian詐。 江煉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臉皮”正在她手掌心拼命掙扎、眼眶里還在撲簌簌落淚,他腦子里飛快轉(zhuǎn)著應(yīng)對之策,趁著她轉(zhuǎn)身去抓另一處空氣時,當機立斷,一掌切向她后頸。 孟千姿哼都沒哼一聲,軟軟癱倒。 江煉吁了口氣,帶個不動的,總比帶個亂嚷亂動的方便,他抓起地上散繩胡亂揣進懷里,又拿起桌上火柴,重新點著那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