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5
盤坐在帳篷口,耐心等霧散, 也耐心等一個奇景。 湘西他常來,做他“這行”的, 跋山涉水輾轉東西那都是常事, 可只憑一雙腳板,即便來得頻繁, 也沒能走多少山頭, 力所未逮的去處,也只能遺憾止步,但這次,搭上山鬼的車,他真切感受到了組織的力量。 先是有車隊,出行極方便, 一直開到?jīng)]路的地方, 就地組了個一號大本營,負責車子看管維護、對外聯(lián)絡。 然后絕大部分人, 背負器具裝備,徒步翻山,那叫一個專業(yè):有地形圖、山譜、gps導航定位,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探測儀器, 還放了嗡嗡嗡的無人機,看得神棍眼都直了。 中途又組了個二號大本營, 把一半的器具裝備留在了這兒,作后備之用,考慮得多周到啊。 最后的那一段,要爬半里多長的、近70度角的陡坡,如果只是他,那是絕沒可能的,可人家山鬼呢,團隊協(xié)作,幾個前鋒攀縱如猿,上去打了攀釘、綰了結繩,直接做了個繩梯,他就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兀抛√葑由蟻砹恕?/br> 要是每次都能有這待遇該多好啊,他的研究、他的探索,必然更上一層樓。 上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夜半,山里黑得可怕,那么多狼眼手電和頭燈都照不出百米開外,只隱約感覺,前方有一大片極黑,比夜色都還要黑得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黑里還翻滾著隱約的嗚咽咆哮。 孟勁松讓人拉起一道警戒線,聽那意思,再往前就危險了,所有人在線內扎營,不準越線,說是明兒天亮,就能看清究竟了。 而據(jù)二沈私下嘀咕,那場景相當震撼,難得一見。 所以神棍一夜都沒睡好,還做了個夢,夢里,他依然在找箱子,只是這一次,是在一大片近乎粘稠的黑里摸索,粘稠里還鼓脹著嗚咽和咆哮聲。 …… 山戶也陸續(xù)起床了,大霧中傳來呼啦刷牙、起鍋起灶的聲音,有人為了看清楚些,還開了手電——然而白霧中的手電,除了耗電,毫無用處,于是又嘟囔著關掉。 神棍咽了口唾沫,繼續(xù)等,還不安地舔了舔嘴唇,霧越淡,他就越緊張,心中的期待也就更盛些。 太陽像是一下子躍上山頭的,濃霧在萬道陽光下驟然稀薄、縮減、消失,只幾秒的時間,如同扯去面罩,一切大白于眼底。 四周的嘈雜聲漸漸小了,只剩零丁的鍋勺碰響,再過了會,連這零丁碰響都沒了,神棍騰一下站了起來,小跑著跟上一群激動的山戶,跨過第一道警戒線,來到第二道警戒線前。 第一道警戒線,距離崖邊有百十來米,而第二道,只有十來米了,警戒線邊還站了兩個人維持秩序,不準繼續(xù)向前,然而更前的地方并非沒人,孟勁松帶著柳冠國,就站在距離崖邊三四米遠的地方,正向著底下指指點點。 神棍趕緊沖著孟勁松揮手:“孟助理!哎,孟助理!我呀!” 孟勁松聞言回頭,看到人群中那張討嫌的大臉,略微皺了下眉頭,但七姑婆的面子永遠好使:人都到這兒了,即便不帶神棍去見識山膽,也總該讓他看個稀奇。 孟勁松笑了笑,沖著維持秩序的人點了點頭,示意這人可以放行。 神棍大喜,矮身鉆過這道警戒線,三步并作兩步趕到跟前,本想跟孟勁松寒暄兩句的,但眼睛已經(jīng)被粘住般,轉不開也挪不動了,半晌,喉嚨里逸出感慨似的一句—— “太壯觀了!” 昨晚他還以為,這是一處山凹。 群山嘛,高低起伏,到了最高的山頭,自然就要往下走,但萬萬沒想到,這會是一處天坑。 地理上,把山川起伏統(tǒng)稱為“地形”,哪怕是山凹盆地,也歸入其中,因為以地面為界,山川山凹至少還在上頭,是“正”的;天坑是“負地形”,本質屬于大型的漏斗塌陷,深陷于地下,所以是“負”的。 國內的天坑,多分布在西南巖溶地貌發(fā)達的區(qū)域,地下巖層以可被水蝕的碳酸巖居多,在上億年的時間內,地下漸漸蝕成千瘡百孔,某一日到達臨界點,再也承受不住上頭的重量,于是轟的一聲巨響,全盤坍陷,就此從地面上消失。 學術定義上,直徑和深度均超過一百米的,才能被稱為天坑,小于這個范圍的,只能被叫作“豎井”,截至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天坑被認為是重慶奉節(jié)小寨天坑,直徑超五百米,深度有六百六十多米,僅粗略計算,坑底面積就得有好幾百畝。 眼前的這個天坑,坑口直徑比小寨天坑要小,但估計也得有個三四百米,更不可思議的是,坑口不是露天的,如果有飛機從上空掠過,機上的人絕不會發(fā)現(xiàn)這兒有個天坑,只會以為是普通的山坳——因為坑口之上,仿佛拉起了一個綠色的巨蓋,把這個巨大的天坑深洞給遮掩住了。 神棍接連咽了好幾口唾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因為站得近,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個巨蓋,遠看是一片濃綠淺翠,實則蕭疏空漏,是無數(shù)藤蔓葉枝蜿蜒交聯(lián)而成的,但藤蔓葉枝,怎么可能打橫生長,而且長度如此驚人,以至于能把坑口給遮擋住呢? 這必須得人工牽引,但問題又來了:那得有多少人力、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他蹲下身子細看,這一看,真是連發(fā)根都要豎起來了。 居然真的是以人力牽引的:近乎圓形的坑口邊緣處,每隔一段就有一個楔入崖縫的長形支架,支架上銅綠斑斑,極有可能是青銅的——如果猜測靠譜,應該是古早時候,有人以楔入巖壁一圈的青銅支架為支撐基點,牽繩綰結,像農(nóng)家小院搭起絲瓜架一樣,在這個坑口張起巨網(wǎng),然后引藤蔓葉枝順著繩網(wǎng)自行纏繞、一路攀長,直到長在一處,形成天然的綠蓋。 多年之后,當初的網(wǎng)繩都已經(jīng)朽爛跌落,只剩了青銅支架,但接連成蓋的藤蔓葉枝卻還依舊堅-挺。 …… 不對,也不對,神棍晃晃腦袋,否決自己的猜測:這得多長的藤蔓啊,聽說這世上最長的植物是棕櫚藤,只要有足夠的長度供其攀援,能長到四百多米,但那是在熱帶雨林,湘西不具備這個氣候條件,就算有,按照生長速度,長到百米之長,得要近千年,期間地質災害乃至旱災澇災無數(shù),你如何能保證它恰好長成個“蓋子”? 耳畔傳來孟勁松和柳冠國的絮絮對答。 孟勁松:“無人機飛不了嗎?” 柳冠國:“飛不了,這邊磁場有些特殊,電子設備都有點瞎?!?/br> 孟勁松:“srt呢?” srt是固定在巖壁上的單繩升降裝備,又稱“單繩技術”,簡單來說,就是在一根繩上實現(xiàn)自如升降,廣泛用于洞xue探險和深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