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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森嚴了,剖山又是件很難的事,放在第三重還是第五重,在我看來,只不過是放在保險柜靠門還是靠里的區(qū)別,而且山鬼的位次,很多時候會懸空、接不上,比如我,我接任之前,王座就懸空了三十多年——你懸得太深,反而會導致某段時間,無人可以剖膽?!?/br> 江煉只靜靜聽著,并不作評論,聽完了,話題又是一轉:“第三個問題?!?/br> “現(xiàn)在我要夸一個女人漂亮,你聽聽我的描述是不是合理?!?/br> 孟千姿有點懵:夸一個女人漂亮?前兩問還多少算得上扣題,這第三個,也離題太遠了吧。 江煉沉吟了一下:“她有一雙溫柔的眼睛,一個小巧挺秀的鼻子,嘴唇很美,紅潤飽滿?!?/br> 說完了,看孟千姿:“這描述合理嗎?” 孟千姿還沒回過神來,神棍冒出一句:“詞藻太貧乏了,小學生作文水平?!?/br> 江煉啼笑皆非,又懶得跟他爭執(zhí),只是看孟千姿,等她回答。 孟千姿的寫作水平大概也跟他在伯仲之間,覺得這描述雖然有點干巴,但不至于是病句:“沒什么問題啊?!?/br> “好,那如果這么說呢:她有一雙溫柔的眼睛,一個小巧挺秀的鼻子,身材玲瓏有致,嘴唇很美,紅潤飽滿。” 孟千姿皺眉:“這就不太對了吧,明明是在說臉,突然插了一句寫身材的,有點別扭?!?/br> 江煉等的就是她這句:“好,我問完了。下面,我說一下我的看法?!?/br> “這個山膽,可能是有問題,但這不代表這兒沒有真的山膽,段太婆當年,應該并沒有見到真正的山膽?!?/br> 江煉這話,雖然也暗示山膽是偽,但比起神棍那一番直白粗暴的嚷嚷,可算是委婉多了,孟千姿不覺就往他身側傾了傾:“為什么?” 神棍也瞪大了眼睛。 江煉說:“你們山鬼,大概太熟悉這偈子了,當金科玉律來聽,從來也沒想過去懷疑吧。但我是個外人,是旁觀者,從一開始,我就隱隱覺得,這偈子有點古怪。” “不過當時沒往深處想,及至神棍說它是假的,才又提醒了我。” “‘美人頭,百花羞’,確實是挺精妙,也合理。但你們都已經(jīng)說到‘頭’了,第三句,‘瞳滴油’,繞哪去了?” 他伸手指了指上方:“直接竄到崖頂?shù)奶偕w上去了,沒錯,從下頭看,那藤蓋確實挺像個眼睛,因為晝夜溫差,露水和木汁藤液混合,也的確會滴下油乎乎的東西來——但你不覺得,這個‘瞳滴油’,就如同寫文章時正描述著女人的臉、突然切換到了身材上那么突兀嗎?” 神棍恍然,一拍大腿:“沒錯啊,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呢!” 江煉繼續(xù)說:“下一句,‘舌亂走’,又繞到了峰頭的水流上,但說實在的,毫無價值。一首暗示了路線的合格偈子,應該沒有廢話,層層推進,每一句都有實在意義——‘美人頭,百花羞’這句是及格的,因為它在眾多石峰中,指明了懸膽所在,但‘瞳滴油,舌亂走’指引了你什么呢?” “所以我才會問你,當年流傳下的這首偈子,有沒有詳細的解釋?,F(xiàn)在看來,只有兩個可能,要么這首偈子是胡編亂造的,要么……段太婆當時,根本沒有找到真正的‘瞳滴油’和‘舌亂走’?!?/br>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但這也不能怪她,她念著這首偈子下來,下意識地就去找對得上的地方,看到差不多符合的,難免先入為主——又或者,現(xiàn)在的‘瞳滴油’和‘舌亂走’,就是山鬼祖宗布下的疑陣,用意就在于把人引入歧途,換言之,山鬼祖宗,也不是很想讓人動山膽,連對自己的后人,都作了隱瞞。” 孟千姿聽得幾乎恍惚了。 沒錯,這個反駁相當有力:現(xiàn)在她們理解的“瞳滴油”和“舌亂走”,根本是兩句寫景的廢話,毫無指引意義——一首暗藏了路線的偈子,應該字字玄機,怎么會插入這么無關緊要的內容呢? 她喃喃:“我段太婆……真是好可惜啊,只差了一步,她其實察覺了一些的,她說過這偈子是胡說八道、牽強附會,但是……” 但是段太婆再傳奇,終究是凡人而非神人。 孟千姿記得大嬢嬢說過,段文希對許多山譜都作了更新和注解,認為古早時候,人的見識少,對很多現(xiàn)象夸大其詞,需要以正視聽,也許正是這種偏見和自負,使得她即便察覺到了不妥也未作深究。 所以有些時候,不要輕易去責人,或許問題是出在自己呢——段文希一句“胡說八道”,把疏漏盡歸于前人的淺薄,但實際上,是她自己一腳踏進了岔路。 江煉也嘆氣。 是有點可惜,段文希下到第三重山,見到了這塊“山膽”,可她手頭并無資料,不知道山膽該是什么樣子,身邊也沒有神棍這樣的人忽作驚人之語、告訴她山膽是假的,所以看來看去,只覺得是“一塊蠢石,不過爾爾”。 孟千姿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為什么覺得,真正的山膽還在這兒呢?萬一這里是個故弄玄虛的疑冢呢?” 江煉笑起來:“兩個原因?!?/br> “第一是,借用你的說法,這里的防護一層嵌套一層,實在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幾千年朝代更迭,風云變幻,我也實在想不出,有哪兒能比這兒更穩(wěn)妥和更安全了——費這么大周折,只是個疑冢,是不是有點太閑了?” “第二嘛,就得感謝我們的老朋友,白水瀟白小姐了。她對你窮追猛打、以命相搏,什么招數(shù)都使出來了,這下頭如果是個假山膽,也太對不起她的付出了。” 孟千姿失笑,沒錯,白水瀟的狗急跳墻,恰恰證明了,這兒是有東西的。 神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顆心突然砰砰跳個不停:“這么說,我的直覺是對的了?可我……我為什么會有這種直覺啊,我真沒見過山膽啊?!?/br> 江煉拍了拍他的肩膀:“飯要一口口吃,你的問題,晚點再說,現(xiàn)在咱們要找的,還是山膽?!?/br> 說到這兒,他看向孟千姿:“還下嗎?” 孟千姿的眼睛里爍動著異樣神采,回他:“下啊,干嘛不下?!?/br> 決定取山膽的時候,二媽唐玉茹堅決反對,三媽倪秋惠打圓場,說:“看看有什么關系,段嬢嬢留下那么一大本日記,連路線都畫好了,咱們千姿依葫蘆畫瓢,還能出事么?” 依葫蘆畫瓢,固然是穩(wěn)妥,但也少了好多刺激,像嚼別人嚼過一遍的甘蔗,索然無味,失敗了是你沒用,成功了也是前人功勞。 但現(xiàn)在不同了,她神人一樣的段太婆,原來也有失手的時候,這山膽從未被揭起過的冊頁,還要待她揮毫來書呢。 下啊,干嘛不下。 話說得輕松,真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