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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龍骨焚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84

分卷閱讀284

    候,她才看清這東西的樣子。

    毫無疑問,有雙手雙腳,還是個人形,但是,它沒有頭。

    是沒有頭,原本該是人的雙乳處、皮層的褶皺間,偶爾翻出類似眼珠的東西,這形狀姿態(tài),讓她想起古代神話里的刑天,而它原本該長著頭頸的地方,有一塊略略凹陷的rou槽,里頭血rou模糊。

    史小海的頭,剛剛就接在了那兒,現(xiàn)在掉了——也許它待會撿起來,再把皮袍子一圍,又會像披上了畫皮般,人模人樣。

    孟千姿想掙扎,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只頭能略動,她忽然想笑:從前學武時,姑婆教她“實在到了絕路,頭也能當擺錘用,別怕疼,拼的就是誰的腦殼硬”。

    姑婆們一定想不到,她有一天會遇上個沒頭的,想拿頭去撞都沒轍。

    她不再掙扎,收回力氣,忍住心頭的惡心,看向它褶皺皮層間狹長的眼:“你是什么東西,又是水鬼變的嗎?”

    這東西身上的味道,跟螳螂人極其相似,她想起在三江源始終找不到的那第五個“人”。

    沒回答,也是,連頭都沒有,當然沒法像人那樣說話。

    她的腳略略轉了一下,腳踝上有金鈴。

    一般山鬼進山,遇到的山獸分兩種:一種是連山鬼都會傷害的,這種要“避”;一種是視山鬼為同類、朋友的,這種可“動”,可“伏”,所以“避+動 伏”,三者并舉,足以應付一切山獸兇險——山腸里,好像沒什么山獸能讓她動了,但還是要試一把,萬一呢?

    手臂不能動,但萬幸,手臂上還有手,手上,還有手指頭。

    兩手準備,活命的幾率會大點:她悄悄拿手指去勾腰間掛著的噴火器,一次、兩次,都差了那么點,始終沒勾到。

    她想分散這東西的注意力,于是繼續(xù)跟它說話,它即便不能說,也該聽得懂,沒準,會像螳螂人一樣,也給她寫幾個字。

    “你是水鬼的話,姓什么?丁、姜,還是易?記得嗎?”

    依然沒回答,而且,它的兩個腋窩下,有什么東西蠕蠕伸展開來。

    孟千姿依稀記得,牛首人的脖子上,還長了一對小胳膊,跟圍脖似的,這個……刑天人,也長了?

    很快,她看清楚了,那并不是胳膊,如兩條rou舌,但舌沿上生滿了鋸齒,當rou舌伸直繃緊的時候,直如一把鋸條。

    它把那鋸條向著她的頭湊過來。

    臥槽。

    孟千姿的腦子里瞬間炸開了:史小海的頭就是這樣被鋸掉的嗎?這刑天人自己沒有頭,覬覦一切人的頭嗎?

    這么冷的天,她后背的貼身衣物都被冷汗給浸透了,孟千姿身子拼命扭動,一再去抓扯噴火器,有兩次,指甲的邊沿已經刮蹭到了噴火器的曲面,但仍然沒抓住。

    rou舌鋸齒的邊沿已經到脖頸邊了,孟千姿感覺到了表層皮膚的割裂和細銳的疼痛,她盡力把頭往另一側偏,但rou舌是能蜷曲的,已然繞上了她的頸,可以想見,只要大力那么一緊一擼一拽,她的頭就會被旋離脖子……

    孟千姿呼吸急促,手上伸抓得更厲害了,情急之下,什么招都上,一口唾沫吐向刑天人的一只眼,然而它只是眼皮急閉了一下,掛上了她的唾液,又睜開……

    就在這個時候,孟千姿聽到了“哦哦”的聲音。

    這聲音,怎么有點耳熟呢……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有一只灰褐色的、身上某一處還貼了夜光圈帶的雪雞,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一頭飛撞在了刑天人的胸膛上,翅膀撲騰個不停,仿佛左右開弓、正扇人大耳刮子。

    雪雞的力道簡直不堪一提,然而有這么個毛茸茸的東西亂扇,始終是惱人的,那刑天人抬起一只手,一巴掌把雪雞拍飛了出去,那只雪雞被拍得半空飛轉,一路飄落雞毛……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孟千姿察覺到了胳膊上的鉗制松懈,她奮盡所有氣力,一把扯過噴火器,噴口一抬,向著刑天人胸腹——或者說是它的口眼處——急噴了過去。

    噴火器噴出去的,其實并不是火,而是燃燒著的液體油料,溫度接近一千攝氏度,就是奔著高溫碳化去的,那刑天人發(fā)出詭異的嗯聲,向著邊上翻滾開去,孟千姿也迅速往反方向滾開:這要是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不死也得半殘。

    滾開了幾米遠之后,她才拎著噴火器站起來。

    已經看不清刑天人了,甬道里只有一團瘋魔般到處沖撞的明火,史小海的頭原本滾落在邊上的,明火沖拂過去,那頭也裹滿了明亮的火焰——那只被拍飛出去的、撞得七葷八素的雪雞,本來是癱倒在山壁根處的,忽見有零落的油火自半空甩落,嚇得雞毛抖擻、如踩風火輪,飛跑著溜遠了。

    孟千姿本想再給刑天人補一噴,想想還是算了,省點油料。

    碳化的速度很快,刑天人很快就不動了,那火也伏趴在了一處,漸小漸熄。

    孟千姿拿手摸了摸脖子,全是血,好在傷口都不深,沒有切到要害。

    她抓過山鬼籮筐,從里頭摸出清創(chuàng)棉片和繃布,給自己包扎傷口,包扎間,火已經全滅了,半空飄著黑色的油屑,甬道里全是惡臭味。

    那只雪雞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孟千姿低頭去看,它的脖子上,還有一個拖了條斷繩的繩套。

    懂了,這就是她放進山腸里的兩只雪雞之一,其中一只,遭遇了石頭蟲子,被咬成了血雞沖出腸口,而另一只,黃松只拉出了斷繩,于是大家都以為它死在里頭了。

    現(xiàn)在想想,它進的那個腸口,可能石頭蟲子不多,遇到的是別的,雖然繩子被咬斷了,但它身量小,跑得又快,讓它給逃了。

    這世上的事,可真是有意思,她召來救自己的,是她放進來的。

    孟千姿瞧了它一會,說了句:“你沒死啊?!?/br>
    她從山鬼籮筐里掏出一根能量棒,撕開之后,拿手碾碎了些在地上,雪雞瞧了瞧她,拿爪子撥了撥,然后低下頭,一點點啄食起來。

    甬道里安靜極了,火臊氣漸漸遁去,孟千姿看著它吃,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的腦袋一動一動的,彰顯著小身體里旺盛的活力,羽毛很柔,身子很暖。

    過了會,孟千姿疲憊地起身,去找史小海的尸體。

    走了兩條甬道,就找到了,沒有頭,靜靜地躺在那,頸部的切口很平齊,流出的血已經凝固了,晦暗的紅色,從某個角度看過去,正接著頸口,像一個被壓扁的、形狀怪異的頭。

    孟千姿忽然落淚。

    這一路她都盯著他,就差他方便時、她在邊上陪蹲了,沒想到,還是沒保住。

    之前,何生知向她匯報史小海的傷情時,曾說起過醫(yī)生的診斷,“不屬于嚴重腦損,有復原希望”,當時她還說,有希望就好,要選最好的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