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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在我面前抖威風,你要是乖一點,我也就好心賞你一口飯吃?!?/br>講完把他的頭朝沙發(fā)椅背上一推。頭發(fā)在慣性下甩在臉上,莊寧就這樣維持著這種狼狽的姿勢,悶聲道:“那你把錢退給我……”阮星看了他一眼,徑直往院子里走去,他真是非常高,路過夾竹桃的花枝時還彎了腰。等阮星走遠了,他默默去巷口買回來午飯,本來不覺得什么的,吃著吃著卻受不了,一氣把餐盤拂到地下,事發(fā)之后第一次,捂著臉絕望地哭起來。第二章頭天哭過一場,第二天莊寧又恢復了常態(tài),沒有別的辦法,他還是去找奉厚。奉厚要他到自己的住處見面,他就去了。奉厚比莊寧大好幾歲,大兒子都有十來歲了,送到國外念書。有兩位太太,他對大太太很大方,但通常還是住在年輕的這位太太這里。年輕的太太叫做阿芳,是個鄉(xiāng)下姑娘,中文都說不太好,勝在漂亮。阿芳從廚房里端來兩碗酸梅湯,她穿著熱帶民族的衣服,露出一段小麥色的苗條柔韌的腰肢,放碗的時候蜜一般地對莊寧笑了一下。莊寧便想起他的妻子來,他的妻子是大家閨秀,出國留過學,會講英語和法語,愛看外文,這樣的新女性,如果不是嫁給他,絕不會成為家族陪葬的。他突然想先問問家里的情況。奉厚搓了一下臉,“二爺,勸您還是不要問太清楚的好,徒增傷感而已。您還不知道李文彪嗎?他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不過聽說倒是逃出來一個女的?!?/br>“叫什么名字?”“名字么不清楚,住在東水路的那一個。”“哦!”莊寧恍然地點點頭,“那是玉濃,我在外面的女人,正懷了孩子哩?!?/br>奉厚覺得他這個樣子并不太悲痛,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莊寧卻已經(jīng)跳開了這個問題,“阮先生好像并不急著幫我辦事,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八萬塊是我僅拿得出的數(shù)目了,在這里待著,坐吃山空,連生活都成問題了?!?/br>奉厚態(tài)度模糊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二爺,這事可不怪阮先生。您想回S市,想做回雙龍會的莊二爺,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呢。八萬塊是不少,可是要弄垮李文彪,八萬又算什么呢。我們新義和雙龍,說句老實話,不都一直想著扳倒對方,可是這么多年下來,也還是個鼎足而立的局面。您還是安心在這里住下來,凡事從長計議,要錢花的話來找我就是。”莊寧皺著眉,不置可否,一條手臂搭在扶手上,他一低頭就看到中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閑閑地轉動起來。他那派頭依舊是矜貴的,但是今非昔比,氣勢上先動搖了,在這滿室的綠蔭里,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寥落的。“李文彪還沒有站穩(wěn)腳嘛,怎么就辦不了呢……”他用帶著點指責,細聽之下又另有些傷心的口氣喃喃道。奉厚看著他簡直是著急,勸他:“二爺呀,你怎么看不清呢!風水輪流轉,現(xiàn)在輪到姓李的發(fā)財,擋也擋不住的。我要是你,手里有十萬塊錢,早就遠走高飛了,有錢,怎么不是一個過呢。現(xiàn)在你來找阮先生,阮先生怎么會全心全意為您打算?就算阮先生不敲你,其他人能不動心思嗎,李文彪那邊出了暗花拿你,幫里已經(jīng)有人說話,要把你送回雙龍會去。”莊寧愣了一下,茫茫然一笑,“那這么說,我的錢是打水漂了?”奉厚退回身子,“倒也不能這么說,我們阮先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只是凡事要耐心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莊寧慢慢站起來,像老了,站起來很不容易似的,臉上倒仍是帶一點笑容,答道:“是,是,怪我太心急了?!?/br>芒果樹的葉子沙沙地搖動著,奉厚問他是不是缺錢。這又讓他十分不好意思,他沒想到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經(jīng)落下了這么個伸手要錢的印象,還只過了幾天而已呢。回家以后,他便病了。發(fā)著燒躺在床上,渾身作痛,爬不起來,也不想爬起來,就看到窗外夏日的天空亮得刺眼,臥室在二樓,夾竹桃只能冒個尖,鮮艷的花朵叫風吹動著,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窗臺起伏。他沒想到自己竟傷心到了這種地步。他向來是個膚淺無聊的人,只曉得打牌跳舞,和女人廝混,感情上早就麻木了。和大哥的關系也不太好,大哥嫌他沒用,他嫌大哥脾氣壞,但是哥哥畢竟是哥哥。家里沒有人了,逃出去一個玉濃,哪怕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這樣一來也是兩不相干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從此以后,煢煢孑立。想著想著,簡直以為自己要這樣死掉了,又恨不能這樣死掉算了,他軟弱慣了,一旦病起來,更是要死要活。到了第二天,阮星上門來,在一樓沒找到他,便一路找到二樓來。而莊寧依舊躺在床上,已經(jīng)兩頓沒吃,雖然有心維持體面,但是形象實在潦倒得很。阮星站在幾米之外,一挑眉毛:“嗬,這是怎么了?”他聽了這話,鼻子沒來由地一酸,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來,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我發(fā)燒了。”“吃飯沒有?沒有的話,跟我到翡翠樓去,現(xiàn)在先洗個澡?!比钚遣⒉簧锨笆┮栽?,單是站在那里指揮他。于是莊寧掙扎著爬起來,乖乖地進浴室洗澡。他在里面洗澡,阮星就坐在外面他的床上等他,一手還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探進被子里摸了摸。他從鏡子里看到了,突然柔柔的一陣酸楚,因為以前生病,莊太太也會這樣把手伸進他的被子里,問他汗發(fā)出來沒有。哪怕結婚以后也是一樣。等莊太太出去之后,他的太太便會抱著臂在一旁冷笑,“她以為你多大了?三歲?”熱水打在身上,他有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水汽騰起來,他干脆把窗戶打開來。涂了剃須膏,下巴被滶得一痛,想起是前幾天和阮星第一面相見時帶著的傷口。洗好澡,他上了阮星的轎車,兩人到翡翠樓去吃飯,阮星說那里的鴨子好吃。莊寧雖然對吃鴨沒興趣,而且燒剛退,也不想沾葷腥,但是還是很熱情地吃下一只翅膀一只鴨腿,因為想起了經(jīng)濟上的短缺,上翡翠樓吃飯可不容易了。這時候他顧不上恨李文彪,倒是很恨起阮星來,阮星扣下了他八萬塊!吃完飯,他不顧阮星的眼光,把剩下的菜也包了回去。他自覺現(xiàn)在有點沒皮沒臉了,但是奉厚昨天的一席話確實叫他認清了一些當下的形勢,他沒辦法再維持那一股驕矜了。而阮星單是看而已,連問也懶得問,好像是沒把他當一回事。然而既是如此,似乎也沒必要請他上館子了。如果是談事情倒說得過去,可是說吃飯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