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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里,垂下來的碎發(fā)掩住了他的神情,世故圓滑的一張嘴此刻發(fā)出了清冷淡漠的聲音:“你不能過去,你會死的”。“那是我的弟弟――”夏景桐發(fā)出恐怖的嘶吼,突然仰起頭湊近他輪廓深邃不似漢人的臉,桀桀低笑:“我真是小看你了,胡三,你真能深藏不露能屈能伸?。∠嘧R至今,真虧你能隱忍不發(fā),曲意逢迎到如此地步,我該稱贊你一聲嗎?”“……隨你怎么想”胡三抬起頭,幽綠的眸子毫無情緒,竟如同蟄伏在夜里的孤獸一般。“胡、三――”夏景桐突然出手,不料從天而降的碎石很快波及過來,內(nèi)力橫掃之處碎石灰飛煙滅,然后手指指向胡三咽喉,低垂著眉眼,任由四肢百骸的疼痛流竄,血染白衣,俯瞰眾生:“放手,不要挑戰(zhàn)吾的耐性”。護(hù)身堽氣突然爆發(fā)出強勁的氣流,碎石所到之處盡為灰塵,凝聚成千上萬的風(fēng)刃不斷擦過胡三的臉頰、手臂,立刻留下數(shù)條細(xì)長的血痕。胡三終是笑了,眼底如冰水泛出點點寒光,面上依然如以前一般諂媚虛偽,松開手,恭恭敬敬賠禮:“小的冒犯了,實在是情況危急,本想舍身保護(hù)七殿下周全,萬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滾!不要妨礙我!”隨手打出一掌,掌風(fēng)頓時掀起胡三單薄的身子重重摔回地上,夏景桐頭也不回就要沖進(jìn)亂石救夏景鳶,卻看到了心魂碎裂的一幕。玄色骨架竟如同活人一般站了起來,顫巍巍地靠近昏迷不醒的夏景鳶。“開什么玩笑!――你要對我的弟弟做什么――”一塊巨石轟然落地,攔在夏景桐面前,夏景桐堪堪躲過,洶涌澎湃的疼痛突然襲上來,侵噬著意識,鉆心噬骨的痛苦讓他在地上蜷縮、翻滾。體內(nèi)的蠱竟在夏景桐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反噬了胡三嘆息,在又一巨石落下時,一拳將其擊碎,緊接著一枚藥丸渡進(jìn)了夏景桐的嘴里,還被夏景桐無意識地咬了一口,頓時嘴角腫了。夏景桐很快清醒,捂著胸口,表情痛苦不堪。顫巍巍的骨架接近了夏景鳶,夏景鳶似是陷入了可怕的夢魘,突然痛苦不堪的低喘著,癱倒在地上,蹙緊的眉宇冷汗津津。就在此刻,骨架突然倒下來,壓在夏景鳶的身上,頭顱使勁磨蹭他的頸項,像是在尋找入口,可以鉆進(jìn)去,占據(jù)、吞沒,取而代之。夏景桐瞠目欲裂,剛一動彈,就被胡三按下。無數(shù)碎石接連落下,一瞬間淹沒了夏景鳶,自此天地寂靜,萬物無聲。身后胡三雙手合十,默念:“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怎么……會……”夏景桐徒然伸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是面前空空如也。海底的sao動戛然而止,仿佛剛才所發(fā)生的只是一場荒誕無稽的噩夢,除卻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廢墟,然而夏景桐還來不及哀悼,“吧嗒”一聲輕微的響動,他下意識尋聲望去,煙塵四起的廢墟之上又一聲無限放大的響動,突然伸出一只蒼白消瘦的手臂,就在一瞬間夏景桐恍惚看到手臂上覆著一層細(xì)密的鱗片,以為是錯覺,再看過去,那截手臂光潔如玉晶瑩剔透,哪有什么鱗片。夏景桐以為是夏景鳶,腿腳剛邁出一步,聽見后面胡三叫他,才生生壓制住上前的沖動,再看向那截手臂時,眼神已全然不同。然后廢墟里傳出一聲類似野獸一般痛苦的□□,□□無限放大最后形成了巨大的波動,聽在耳里,只覺得全身的經(jīng)脈都顫動、絞殺在一起,血氣逆行,血脈發(fā)出不堪承受的破裂聲,血氣翻涌,簡直就要破體而出。胡三冷眼旁觀,絲毫不受波動的影響。緊接著,廢墟里發(fā)出一聲長嘯,沖破海底,響徹云霄,一道人影隨之破石而出,屹立于廢墟之上,正是夏景鳶。夏景鳶樣貌大改,泛有蒼藍(lán)色流光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一雙凌厲異色眼睛里流瀉著狂涓睥睨之姿,一只是墨瞳、一只蒼藍(lán)色的眸子奇異古怪卻凜然不可侵犯,只是此時正痛苦不堪的半瞇著,一只骷髏頭正緊緊依附在他的后頸處,隱約發(fā)出骨骼破碎一般的崩壞聲。夏景桐并不知道他的七竅已流出血來,更不知道胡三拿出了竹笛正吹一曲鎮(zhèn)魂歌,兩者抗衡,鎮(zhèn)魂竟毫不遜色,只是胡三異于漢人的深邃面容開始泛出不正常的潮紅,碧眸緊盯廢墟之上的夏景鳶,――不,或許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夏景鳶了。只見黑色的骷髏頭不停磨蹭夏景鳶的后頸,繼續(xù)慢慢侵犯、占據(j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擠進(jìn)了他的頭顱,兩者終是完全融合。不斷張合的嘴巴不再顫抖,冷汗津津的面容竟是愉悅無比,喉嚨里噥咕著發(fā)出一聲類似于暢快的低吟,歷經(jīng)百年歲月,日積月累的怨恨足以令天地為之色變,然后一字一頓開口:“小、雪!”☆、第四十四回囚龍滄浪崖底,廢墟之上,那人衣袂翻飛,蒼藍(lán)色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尊貴奢華的容顏如同浸在最寒冷的寒霜里,盛氣凌人,仿佛天生就該立于云端之上,視世間萬物為螻蟻,――天人之姿也不過如此。他緩緩踏過廢墟,走近宮殿,如美玉般精致剔透的手指擺出鷹爪朝宮門狠狠揮過去,玄鐵宮門上頓時多出幾道深刻的抓痕,與之前的劃痕凌亂交錯,下一瞬間,他再次出手,胡三恍惚看見一只巨大鷹爪的虛影撞上宮門,宮門頓時發(fā)出嗡嗡的巨響。事已至此,胡三突然覺得自己是少見多怪,市井中不知流傳著多少鬼魅精怪的雜談,如今不過是放在九殿下的身上來了,都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總有幾件超出常理、匪夷所思的事情發(fā)生。這樣一想,心里果然舒暢不少。玄鐵的宮門不堪重負(fù),錚錚哀鳴大作,扭曲、變形,然后破碎成了豆腐塊兒。玄鐵迸濺開來,夏景鳶在亂飛的玄鐵中緩步前行,悠身自在的模樣恍如神祗。然而他的面容卻冷俊異常,甚至隱含著森森怒意,就如隱藏在海底的火山一觸即發(fā)。玄鐵宮門不復(fù)存在,宮殿的一切一目了然,甚至說過于清晰,讓夏景鳶的表情有時刻崩壞的跡象。只見宮殿里密密麻麻掛著成百上千的畫卷,畫卷上的男子千姿百態(tài)萬種風(fēng)情,皆是不可方物的魅惑之姿;不計其數(shù)的奇珍異寶熠熠生輝,將諾大的宮殿照映得珠光寶氣甚為華麗,而宮殿中央的一塊普通石板便顯得尤其突兀,以致于夏景鳶第一眼看去便挪不來目光了,勾起唇角,風(fēng)輕云淡。塵封百年,恍如隔世,只一眼,往事煙消云散,那些逝去的、錯過的,曾經(jīng)以為“永恒”的癡戀,終究逃不過歲月如梭,如今想來只覺得傾覆了世間繁華,換得了春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