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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救了出口,自從面對面瞧了樓越一眼之后,她便日日來越海唱歌。女鮫修的是仙道,修為很低,但從不為害生靈,又是女的,樓越便對她挺客氣。只要她不到近海,樓越便不會趕她。便成了現(xiàn)在種局面,女鮫天天情意綿綿地來越海唱歌。女鮫一來唱,樓越就會進到鎮(zhèn)海樓關(guān)上門窗。勾陳先前還瞧熱鬧地聽女鮫唱,才聽兩三回,心頭就長草了,認為那女鮫唱的各種不好聽,不體統(tǒng),不正經(jīng)。便起了趕走那條女鮫的心思。好男不與女斗,天帝不與凡修斗?勾陳撇嘴:管那許多,吵到本天帝便不行,必須趕走。屢屢被樓越攔住。這回見樓越又不肯趕女鮫走,勾陳跟著進鎮(zhèn)海樓,靠門框上問樓越:“憐香惜玉?”樓越已把發(fā)束好,坐在桌邊垂眸擦劍。勾陳見樓越不答他,不甘心道:“你若不方便,我替你勸她走?!?/br>樓越仍不言語。勾陳推開門就要出去。樓越喊住他:“陳武。”勾陳退回來,樓越每次一喊他名字,他便什么都聽了。樓越:“不要趕她?!?/br>勾陳:“你……舍不得?”樓越抬眸:“陳武,不要趕她?!?/br>每次被樓越這種認真的眼神望住,勾陳就像被喂了糖似的,什么都能答應(yīng)樓越。這回也一樣,勾陳妥協(xié)地坐到桌邊。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樓越放下劍,又叫了一句:“陳武。”勾陳才把一直避著樓越東張西望的眼神集中起來,對上樓越的目光。樓越沉吟道:“將心比心,不要趕她?!?/br>勾陳一下就明白了:女鮫喜歡樓越本無錯,不該折辱她的一片真心。自然而然聯(lián)想到樓越對青華的那份心思,以及青華對樓越的處置,以及他從中狠狠橫插的一腳。勾陳覺得自己就是那根棒打真心人的大棍,忒不是東西。一時兩人皆無話。平素大多是勾陳找話說,這回樓越靜了靜,先開口了:“陳武。”勾陳答:“我在?!?/br>勾陳特別喜歡聽樓越叫他名字,陳,武,一字一頓,音節(jié)工整,給人一種特別莊重,特別在意,特別認真的感覺。也正因如此,勾陳才會在之前聽樓越叫他那種戛然而止的尾音立即明白自己壞樓越的事兒了。勾陳抬眸瞧著樓越,見樓越喉結(jié)滾了滾。暗想:他要說的事很為難嗎?樓越的聲音壓得微微低沉:“你近日是不是……”好巧不巧,又出事兒了。勾陳只瞥見樓陡然銳利的眸光一閃,眼前一晃,同桌而坐的人已經(jīng)破窗而去。眼前的景物旋轉(zhuǎn),連同破窗而出的還有他自己。他是被樓越拎出來扔到鎮(zhèn)海崖上的。從樓越的神情和反應(yīng),勾陳立刻就明白,要出大事了。抬步就追,立即,馬上,他就明白所謂的大事是什么事了。地動。劇烈的地動。勾陳下盤極穩(wěn),亦險些被震倒。地動的發(fā)生從來毫無預兆,地動之前的條忽之間,反應(yīng)出來與反應(yīng)不出是生死差別。對此,連掌山管地的山神土地也只能坐以待斃。即便高高在上如天帝,對此也束手無策,只不過天帝在地動與大災(zāi)之時能憑高強的法力全身而退。樓越于海暴、地動、火流、風雨雷電上有異于常人的高超敏感。勾陳腳踏的越風山劇烈顫抖,地面仿佛隨時要裂開,山峰像要崩塌,地底海底像被劈開。大地的憤怒與力量,可怕到人力仙力皆如螻蟻。勾陳急得大叫:“小越!”在這種山崩地裂的混亂下,勾陳并不抱希望樓越能聽到。他亦不敢貿(mào)然進海,越是危急,越不能讓樓越分心,上次害樓越被濺就是前車之鑒。勾陳相信,樓越有分寸,一定可以安全無虞回來。忽然海面上急速飛來一個黑點,盯準他發(fā)音的方向而來。眨眼之間已能看清黑點是個人形。勾陳張開手臂,接住。一看,懷里的人不是樓越。是女鮫!忙松開手。女鮫摔到地上,卡在嗓子眼的一聲“啊”才驚叫出來。靈光一閃,勾陳迅速領(lǐng)悟到樓越向他拋來女鮫的用意,他在女鮫身周快速劃一個圈,結(jié)成一個屏障,將女鮫護在障中。旋即按他領(lǐng)悟的樓越的意思,急急巡一圈越風山。救下了幾只差點摔下崖的山羊,幾只險些喪命滾石的黑豬,扶正了幾顆老樹。越風山情況尚好,沒有斷山掉崖,再望眼越州,未見樓宇大面積倒塌。可是勾陳能感受到自東而來深地底下的劇烈能量。震中在海上。最危險的地方,在海上。勾陳確認越風山無礙之后,回到鎮(zhèn)海崖。歷時幾分鐘的地動終于停了。勾陳朝女鮫問:“他當時情況如何?”女鮫被嚇散了魂,被勾陳這么一問,眼珠慢慢對到一起找到焦距。勾陳急問:“他怎樣了?”女鮫茫然:“他?”勾陳急道:“樓越!”女鮫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才恍然大悟地問道:“又是樓越救的我?”勾陳要被急死了:“當時他怎樣?”女鮫一邊欣喜,一邊連忙組織語言道:“當時忽然水里有巨大漩渦吸來,我正想逃,突然被什么東西一提一拋就到這里了……”勾陳頹然:早該明白,越海和越風山一帶除了他,無人能看清樓越那比風還快的身手。可是有再快的身手,樓越不過血rou之軀,在自然巨力面前……勾陳咬咬牙,還是跳進了海。沒聽到他期待的那聲“陳武回岸”,勾陳心就沉下去一點。再往深海飛一點,猝然發(fā)現(xiàn)自東海方向,如山的巨浪排山倒海而來。這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風暴。這是海嘯!“小越!”“小越!”“樓越!”無人應(yīng)他。勾陳再往深海飛,停在巨浪的千丈外。勾陳心沉到谷底,他一路尋來,都未找到樓越,只有一個可能,樓越在巨浪里面。勾陳一遍遍告訴自己“樓越是鎮(zhèn)海靈,天命鎮(zhèn)海,海災(zāi)海難絕壓不倒樓越”,然而巨浪如山在前,暴風急掠如電,任誰也無法相信,小小的一個樓越,能在這等世災(zāi)面前全身而退,更別提要鎮(zhèn)海了。危急關(guān)頭,不容猶豫。勾陳運氣往巨浪里沖。在即將入浪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恍如久違的聲音。“陳武回岸?!?/br>一字一頓,獨屬樓越的認真腔調(diào)。勾陳一下剎住,停在巨浪前。“陳武回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