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本練習(xí)薄翻完，斐陽看見的都是同一個人物的素描。只不過或站或坐，有時欣喜有時悲傷，各種形態(tài)的樣子都占全了。

斐陽搖搖頭，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看人物素描的。將手里的練習(xí)薄小心的放回原位，斐陽轉(zhuǎn)頭向四周看了看。這時，他才注意到另一面墻上的巨幅油畫。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赤腳走在碧綠的草地上。風(fēng)吹動她的長發(fā)和裙角，她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好似七月驕陽。

斐陽眉心一跳，忽然轉(zhuǎn)過身去看站在門邊的洛然。毫不意外的發(fā)現(xiàn)洛然的眉眼與畫里的女人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畫里的女人更柔美。

斐陽想起前幾天在酒吧彈鋼琴的那個少年，頓時了悟這里的畫也許都出自韓離之手。只是，畫里的女人到底跟韓離是什么關(guān)系，就不得而知了。

“是你認(rèn)識的人么？”斐陽走到洛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視線又忍不住回到油畫上。

“我倒是很想認(rèn)識認(rèn)識她。”洛然握緊了拳頭，說話的語氣有些陰森。

“唔——把竊聽器拿出來，我想到了一個安裝的好地方！”斐陽抬手打了個響指就朝洛然伸出了手。

洛然低下頭，將手伸進褲兜里，掏出一個小方盒遞到斐陽手里，問：“哪里？”

斐陽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口香糖拆開扔進嘴里咀嚼。拿著方盒就一步一步走到掛著油畫的墻邊，順手把盒子拆開將袖珍的竊聽器拿了出來。

“過來幫忙！”斐陽轉(zhuǎn)頭朝洛然招手，臉上的神色透著慣有的溫和。

洛然抿了抿唇，走過去，配合著斐陽將畫板掀了開來。

斐陽把嘴里的口香糖拿出來黏在竊聽器的背面，轉(zhuǎn)而又將口香糖黏到了畫板的背后。斐陽看著牢牢黏在畫板背后的竊聽器，眼中滑過一絲滿意，正要放下畫板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手。

“怎么了？”洛然抬著沉重的畫板已經(jīng)開始手酸，見斐陽安置好竊聽器后依舊沒有放下畫板的意思，有些不耐。

斐陽看著畫板背后的字跡，微微揚了揚眉毛就讀出了聲：“給親愛的mama，祝永遠(yuǎn)如畫中一般美麗快樂。韓離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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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四十八

“怎么會？”洛然聽見斐陽讀出來的字句后，立刻驚奇的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

斐陽慢慢放下畫板，用手將畫幕扶正，隨即退后兩三步，仰頭仔細(xì)看了看畫里的女人說話。

“聽說韓夫人是個瘋狂的科學(xué)家，為韓氏企業(yè)研發(fā)過不少專利產(chǎn)品。年紀(jì)輕輕就得到諾貝爾獎，很是引人注目。只不過后來不知沉迷在什么科研項目上，莫名其妙的發(fā)了瘋。到了最后連老公和兒子都不認(rèn)得了?！?/br>
斐陽抬手摸了摸下巴，最后總結(jié)了一句：“天才都是寂寞的?！?/br>
洛然微微晃了一下頭，后退幾步站在斐陽身后說：“我以為他是恨自己的母親的。”

斐陽扭過臉看向洛然，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味，“你以為？”

洛然沒有看斐陽，緊緊盯著墻上的油畫，抿了抿唇才回應(yīng)斐陽的疑問：

“他從來不去拜祭自己的母親，也從來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跟母親有關(guān)的任何事。當(dāng)年他的母親為韓式企業(yè)研發(fā)的產(chǎn)品，在他接手韓氏后立即被勒令停產(chǎn)和禁銷。雖然，沒有聽他親口說過，但我一直以為他是怨恨的?！?/br>
斐陽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伸出手捏住洛然的下巴，將他的臉轉(zhuǎn)向自己，“洛然，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過韓離對待你的方式，如果不是看過你提起韓離時露出的憎恨，我還真以為你會愛上他?！?/br>
洛然橫眉，冷冷的看著斐陽，也不掙扎，“早說過了，什么也不了解的人，沒資格在我面前冷嘲熱諷?！?/br>
斐陽微微傾身靠近洛然，低低笑了一聲，“呵——真是可惜呢！就算你愿意對他用真感情，他也只是把你當(dāng)做了替代品而已?！?/br>
洛然臉色一白，大概是想到白天令他作嘔的那一幕，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斐陽陡然瞇起眼睛，捏著洛然下巴的手猛地下了狠力，“你這種表情，真像是被人戳穿心事后的尷尬??！”

洛然疼得悶哼了一聲，抬手用力去推斐陽，反而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動彈不得。洛然顯然是惱了，下死力掙扎，把脖子扭開撐直到一個極為畸形的角度，就為了躲開斐陽的手指和靠得很近的臉。

斐陽的手抓得越緊，洛然的掙扎就越厲害。不過幾分鐘，少年的手腕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紅。斐陽屏住氣，不敢太過用力，卻又不想輕易放手。

然而，洛然的掙扎簡直是一種自虐。斐陽終究怕自己一部小心弄傷了他，只能高舉雙手，一臉無奈的往后退開。

洛然氣喘吁吁的看著斐陽，抬手擦掉額上的汗，一字一頓的說：“看見我跟韓離抱在一起親了？覺得我說自己不喜歡男人是騙宋非的？你為宋非抱不平之前能不能先考慮一下我的處境？”

斐陽眼神一黯，臉上竟然露出十分認(rèn)真的表情，“考慮到了。所以才會今晚過來。”

“哈！”洛然仰頭沖著屋頂夸張的笑了一聲，再低下頭看向斐陽的時候，臉上的陰郁和怒色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漠然。

“你放心，我再墮落，也不會忘了自己是誰?！甭迦徽f這句話的時候內(nèi)心里有一種難以訴說的心酸和疲憊。他想要抬手捂一下眼睛，好遮去從眼底泄露出的情緒。

斐陽揚了一下眉，轉(zhuǎn)過身再次看向那副巨大的油畫，低聲問洛然：“這個女人像不像你的家人？”

洛然一愣，也跟著抬頭去看畫上的女人，回答的語氣十分干脆：“不像。雖然她的五官看起來跟我有些相似，但是拿來跟洛家人比較則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斐陽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逐漸幽深。片刻后，他又轉(zhuǎn)過身來面對洛然，“走吧，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給你買宵夜?！?/br>
洛然仔細(xì)審視斐陽的表情，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異樣。仿佛之前的那些負(fù)面情緒都是過眼云煙，雖然發(fā)生了，但是猶如風(fēng)過無痕，并不能影響他分毫。

洛然這時才覺得懊惱，他為自己莫名被斐陽牽動了自己的情緒而感到恥辱。不過，這份恥辱倒也沒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