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包著糖衣的毒藥，明明知道有毒，卻會讓人上癮。

    “如若你想帶走本宮，就要獻出一顆真心給本宮瞧?！?/br>
    那女人臨走時回眸，似笑非笑，又半假似真地掩著面對他說了這句話。

    真心？

    可這長安城之中除了他衛(wèi)澤之外人人假面，他只是相信了自己的友人，便落得萬劫不復(fù)。

    而這一世，那女子眸光之中如有深淵，他又怎能預(yù)料獻出真心的下場？

    冰冷的秋雨打在他唇角邊，他舔掉了唇角那幾滴雨水，帶著些涼意和幾分苦澀。

    天地之間一片水霧蒙蒙，四周仿佛都被霧氣包裹，迷惘地不知該去往何方。

    他睜開眼，突然看見在一片雨霧之中，孟燁磊撐著傘站在橋頭上看著他，他又想到了那天他說過的話：

    “碰上這位殿下，你估計只有沉在湖底爬不起來的份兒了?！?/br>
    沉在湖底嗎？

    他估且要看一看，沉在湖底又會如何？

    衛(wèi)澤一個翻身，便落入水中，驚起一陣水花之聲。

    周圍往來行人看到有人落水，有人收了傘便想要下去救人。卻突然被旁邊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伸手攔下：

    “不用去，他水性好的很。大概也只是想清醒一下?！?/br>
    過了許久又似彈指一瞬，衛(wèi)澤只覺得肺中的一口氣就要耗盡了，可他卻憋著氣不浮上岸。

    明明可以浮出水面換氣，可是他卻偏偏任憑自己沉在湖底。

    他沉著心底那口氣，感受著那瀕臨溺水之時。往往只有置身絕境，才會想明白自己要什么。

    他眼前逐漸發(fā)暈，瀕死之際，他既有些恍惚卻又無比清醒。

    “衛(wèi)澤！你究竟上不上來？”

    孟燁磊等了太久，心中也不禁焦急起來。

    他本來只是暗中等候在此來看衛(wèi)澤的笑話。

    衛(wèi)澤今天要是輸了人，見了他肯定會臊的不行，自己主動跳下水。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游湖摸魚，衛(wèi)澤的水性比他還好?？墒沁@等的越發(fā)的久了，他的心里卻也不禁開始著慌。

    他收了傘脫了外跑，正準備下河去看看，卻突然聽到水面上嘩啦一陣響，而后人就浮了上來。

    衛(wèi)澤扶在船頭，他大口地喘著氣。

    冷雨澆在身上，他卻絲毫無知覺，他伸手握成拳，一擦唇角的水，竟大笑了三聲說：

    “痛快！”

    孟燁磊看著他這般，蹲下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難道自己這個兄弟第一次被女人拒絕，經(jīng)受不住打擊瘋了？

    “你是不是瘋了？不要命啦？”

    衛(wèi)澤一撐手，便跳上了船頭。

    瘋了嗎？他并不覺得。

    自己有多少次以少勝多，又有多少次將性命至于鍘刀之下。他就是喜歡這種征服恐懼的感覺。

    每次瀕臨死亡絕境之時，他就會想清楚一些事情，例如他要活下去、他要殺光匈奴人。他要衣錦還鄉(xiāng)、給母親爭口氣。

    他擰了擰自己濕透的衣袖，拍了拍孟燁磊的肩膀：“還要謝謝你，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就在他眼前發(fā)黑的一瞬，他的面前浮現(xiàn)的，竟是那個女人明艷的笑容。

    原來他一直想要擺脫，一直不想不承認的，便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

    孟燁磊摸了摸鼻子，把傘蓋分給他一半，問道：“什么事情？”

    衛(wèi)澤眼角浮起笑意，在一片雨霧蒙蒙之中，聲音十分清晰：

    “老子就喜歡掉到湖里！”

    掉到湖里又如何？爬不起來又如何？

    只要他喜歡，想做便做了。

    孟燁磊把傾向衛(wèi)澤的那一半傘收了回來，搖了搖頭嘆息說：

    “瘋了瘋了！”

    **

    妺嫵坐在馬車之中，調(diào)頭朝那百花樓行去。她和666一道看著衛(wèi)澤的反應(yīng)。

    666看到衛(wèi)澤跟孟燁磊說的這番話，也不住的心疼可憐：

    這宿主到底是個什么修羅大佬，好端端的一個反派，都要被折磨的精神失常了。

    不過衛(wèi)澤的好感度倒是增加了不少。簡直就像不要錢似的往上刷。這會兒一直加加減減的，最后停在了60。

    妺嫵輕輕敲著團扇扇面。

    姜嬋年少時，看上了這百步外的少年衛(wèi)澤。先帝數(shù)次詢問，卻都被衛(wèi)澤拒絕了。

    “匈奴未曾滅，臣之志未償，實無心家事?！?/br>
    姜嬋當年年紀小，她看不懂眼前少年那熠熠生輝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傲氣。

    一個國公府的私生子，倘若能傍上公主，那可謂是天大的好事，一飛沖天榮耀加身。

    可是這衛(wèi)澤寧愿自己拼出一條血路，也不愿折了傲氣做一裙下之臣。

    風(fēng)吹雨打都折不斷此人的傲骨。倘若不磨一磨他，怕他是一頭撞到南墻，也不會扭轉(zhuǎn)這傲氣。

    也怕是完不成原主的心愿。

    666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然后又說：

    “那宿主，看樣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明白了，你是不是可以和他和好了呀？”

    妺嫵搖了搖頭。免費的甜頭她已經(jīng)給夠了，接下來衛(wèi)澤若是再想從她這里要走什么，全憑他的本事了。

    正在此時，馬車已慢慢停住。

    街市上有府兵侍衛(wèi)列陣，夾道兩旁士兵將好事的百姓皆數(shù)擋在其后。

    妺嫵緩步下了馬車，走過那灑滿了花瓣、鋪著絨毛毯子的道路，一路跨進百花樓之內(nèi)。

    夾道者，無論百姓或是官員，皆俯身叩首。

    中秋宴，這才開始。

    歌舞已起，眾人的視線和心思卻都不在這妙曼的舞姿之上。

    他們的眼神盡數(shù)看向那紅衣之人。

    妺嫵坐在首座之上，她以手撐著頭。

    美人的紅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帶著紅玉手鐲的玉臂。如同白玉藕節(jié)，帶著紅袖手鐲更顯纖細玲瓏。

    牡丹團扇將那美人的半邊面容朦朦朧朧的藏在其后，惟余一雙桃花媚眼，俯仰之間早已勾走人的七分心神。

    妺嫵環(huán)顧左右兩旁，左右首席是王謝二人。

    之后的也盡是五品以上的青年官員，還有一些如齊家三公子一般，皆是朝中老臣之子。

    他們見到公主看過來，一個個都抖擻了身精神坐直了身子。

    但也還有少數(shù)人，只是在坊間聽聞公主選夫之事和那絕艷之名。想著來此宴，說不定就有機遇，可又一邊在底下不屑地朝著旁人抱怨。

    “真是世風(fēng)日下，什么時候輪到女子當眾擇婿了。”

    妺嫵抬頭，看了一眼那個自以為說話小聲的青袍男子。

    他坐在謝行之后座，是謝家次子謝則。

    看來這謝家之人，當真是一個都不堪大用。

    早該沒落的家族，今后便也該沒落下去了。

    一曲歌舞結(jié)束，妺嫵抬了抬手，身邊便有人魚貫而入。這些侍女手上皆捧著那華貴的奇珍異寶。

    眾人看著看著，便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