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去哪兒了，他說死了。我去鳩塔尋找母親的畫像，卻發(fā)現(xiàn)屬于他的那面墻是空的，什么都沒有。我想去問先君為什么，但塞提亞祭司說不可以，我永遠(yuǎn)不可以在他面前提和‘母親’有關(guān)的字眼?！?/br>
“后來，伊薩人占領(lǐng)了赫基帝國，我成了彼爾德王的奴隸。七歲那年，塞提亞祭司第一次把我?guī)нM亞大陸，告訴了我關(guān)于母親的真相。他說為了保護龍的孩子，我的母親背叛了先君，離開了我們的國家，永遠(yuǎn)地拋棄了我?！彼晕⑵綇?fù)了一下情緒，接著道：“伊薩人占領(lǐng)星寰，殺了先君，但在此之前，我的家已經(jīng)被雷澤龍毀了。龍擄走了我的母親，侮辱了我的父親，還讓它的兒子奪走了本屬于我的母愛……所以我仇恨龍，仇恨龍之子，如果不是因為龍，我不會失去母親，國破家亡！”

“我從沒懷疑過這仇恨，它是赫基帝國的傳統(tǒng)，也是我從小經(jīng)歷的血的教訓(xùn)。所以，那天……那天我看見你……你從巖漿里飛出來，我完全接受不了，不敢相信自己愛上的是一條龍！”他微微地發(fā)著抖，仿佛又回到了次空間里那可怕的一瞬，“龍是我一輩子的噩夢，我、我不能愛上那樣、那樣可怕的生物……格里佛，對不起，我曾發(fā)誓說要用生命保護你，但那天……那天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我太害怕，害怕自己和母親一樣，成為龍的玩物，成為它們攻擊赫基帝國的工具……”

他忍不住落淚，但立刻用手擋住眼睛：“對不起，那天、那天我拋棄了你……一離開次空間我就后悔了，但我沒辦法回去，我是赫基的最后一個主君，必須沿著既定的命運走下去，我不能讓十二祭司失望，讓我的人民繼續(xù)遭受奴役。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無法控制，不敢睡覺，因為一閉上眼就看到火山、巖漿，和瀕臨死亡的你。我瘋了一樣尋找打開次元通道的辦法，翻閱無數(shù)典籍……他們都說我著了魔，被龍蠱惑，失去理智……”

他停頓了一刻，像是在鼓起巨大的勇氣，良久良久，終于道：“因為我身體里有了龍的孩子。”

“噓……”格里佛啞聲打斷了他，抽|出手來輕輕擦去他腮邊的淚水，溫暖的嘴唇輕觸他冰涼的額頭，“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機甲全部告訴了我?！?/br>
厄瑪被這突如其來的輕吻駭?shù)么糇×?，不敢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的男人，連呼吸都幾乎忘記，喃喃道：“你、你說什么？”

“我都知道了?！备窭锓鹩萌彳浀拿聿寥ニW角的冷汗，五味雜陳地嘆了口氣，“我看見了孩子，他們已經(jīng)孵化了，珀西正在照顧他們吃東西……我修復(fù)了機甲，瀏覽了它的日志文件?！?/br>
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握住了厄瑪?shù)氖郑骸拔冶仨毾蚰愕狼?，厄瑪，我騙了你，我其實是一條龍，蝠魟龍，有人形和龍形兩種形態(tài)。我不是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一開始這件事連周惟也是瞞著的，我、我和珀西最初的想法，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復(fù)雜。那天在星寰，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但后來……后來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我什么都沒來得及?！?/br>
格里佛想起事發(fā)前那一天，如果他稍微堅持一點，事情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如果我早點向你坦白，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赫基王子，知道赫基人和雷澤龍之間有這么可怕的禁忌，一定不會讓你面對這么殘酷的選擇。請你……請你原諒我的隱瞞，我太自以為是，太自大，我的性格自來如此，我從沒想過它會造成這么慘烈的局面……對不起?！?/br>
“別、別向我道歉?！倍颥斶煅手驍嗔怂?，緊緊抓著他的手指，搖頭，再搖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曾發(fā)誓要保護你，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我們的感情，最終卻差點親手殺了你，毀了我們的一切。不，別道歉，這是我的錯，如果我夠堅定，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不管你是人是龍，我都該履行自己的諾言。”

格里佛回憶起那個值得銘記一生的夜晚，也是在這個地方，他們交付彼此，約定誓言，發(fā)誓忠于對方，互相保護。他相信那一刻他們都是真誠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他也相信，即使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那么多，他仍然深愛彼此。

是謊言毀了一切，是他們對復(fù)雜的世界太不了解。

“我做錯了太多，傷害了太多?！背聊艘粫?，厄瑪接著道，“你和周惟是我最親的人，我卻親手把你們關(guān)進了次空間。我從沒想過你們能原諒我，我這么做，只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以后，想要盡可能地補救錯誤。”

他艱難地權(quán)衡著，很久很久，才注視著格里佛的眼睛，道：“格里佛，如果你們要離開赫基星球，就把兩個孩子帶走吧，好好照顧他們，教養(yǎng)他們，讓他們在銀河系那樣和平開放的世界里開開心心地長大，將來成為像你們一樣的人。”

“你說什么？”格里佛詫異極了。

“帶他們走?！倍颥斪ブ氖?，一字一句地說，“他們有龍的血統(tǒng)，在這個國家將會背負(fù)無窮的壓力，傳統(tǒng)、法律、祭司殿……我現(xiàn)在的力量無法和這一切抗衡，無法保證他們的尊嚴(yán)，甚至是安全。你是他們的父親，我相信你能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未來?！?/br>
“聽著，厄瑪?！备窭锓饑?yán)肅道，“我從沒想過丟下你一個人，搶走屬于你的孩子。是的，我是恨過你，在次空間的每天我都想掐著你的脖子問問你有沒有心。但我現(xiàn)在懂了，錯的不是你一個人，你已經(jīng)盡力補救。如果不是你，我和珀西都會燒死在火山湖的巖漿里。所以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你明白嗎？”

厄瑪心中又酸又痛，又有些暖暖的東西在涌動，盡力控制著呼吸，道：“不，我不能走，我是王族最后一個傳人，我是這里的主君。這個世界已經(jīng)夠瘋狂了，我不能再讓它瘋狂下去，必須盡我所能改變它。我讓你帶走孩子不是為了贖罪，是想讓他們平安地活下去，我知道你有能力保護他們。給我一點時間，格里佛，一百年，或許兩百年，當(dāng)你帶著他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給他們一個更好的世界，也許不像銀河系那么開放，那么兼容并包，但至少他們能夠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

格里佛被這番話震得說不出話來，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放在一個救贖者的位置上，在他心目中厄瑪是需要解救的奴隸，是他的伴侶，是他的保護對象，對厄瑪來說最好的未來就是和他離開赫基星球，去到一個自由的世界無憂無慮地生活。

他從沒意識到，厄瑪是赫基星球的主君，是個從三歲起就背負(fù)著整個國家命運的傳承者。

我真的該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這兒嗎？

格里佛忽然間迷茫了，他也是王子，但他從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責(zé)任，他有著強大的父親，出色的兄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