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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的府門前三天來空空蕩蕩,麻雀滿地。管家感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嘮嘮叨叨地把京城里的官員挨個數(shù)落,順便告訴我那些人以前如何卑躬屈膝地巴結他,想沾我這大將軍的光,從他這兒得到過什么好處,現(xiàn)在如何的沒良心。小魚也氣,說城里人還不如他們鄉(xiāng)下人,看人家不當官了,就真能舍得臉,不講情誼。他們鄉(xiāng)下人,就算你進了大牢,都會幫你照應家里的。管家憤憤的,若是有一天,他們再來,定要好好羞辱一番,以解今日心頭之恨。我聽在耳中,倒一點不在乎,沒人來正好,我圖個清靜,來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入朝為官這些年,我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要說這朝里最要好的人,那只能是皇帝陛下了。我入朝為官本來就是沖著他來的,我的眼里只有他一個。其他人,其它事全不入我的眼,即便是其他的朝中重臣,他的良才臂膀,若他們不來找我,我也大都不會去找他們。更不要說蠅營狗茍的去攀附權貴,結黨往來。事實上,我根本看不慣官場中的許多東西,更不屑與官場中人往來。這也就是為什么我當年選擇去應武舉,不去應文舉的原因。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輸贏結果,容不得人動任何手腳。我領兵帶將立下的規(guī)矩,將士們都會擁護,即使有疑問,也會講在當面,不會象朝里的文官們那樣背后搗鬼,搬弄是非。正是因為他要做個好皇帝,一個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列祖列宗的好皇帝,我才要求自己做個好臣子,做個能對得起他傾心相愛的好臣子。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早象父親一樣,做一只閑云野鶴,周游列國去了。哪會在這里拼死拼活的做一個勞神費力九死一生的大將軍。一直對自己說,憑他對我的情,憑我對他的情,總有一天,他會有足夠的勇氣,沖破束縛,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也不辜負這些年我為他做的一切。嘆氣嘆到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才想起來,自己大年夜里才說過要做個快樂的人。也罷,想來自己這次雖然僥幸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但多少是受了些刺激,有些心灰意懶的,他也未必就是我想的那樣。不如索性就這么放自己再哀怨幾天,過些時候好了,再想辦法跟他慢慢地磨吧。下午沒事,在書房閑坐著,翻出以前他賞給我的字畫慢慢地看。賞賜得太多,以前都沒有來得及仔細看,堆在擱架上小山一樣高?,F(xiàn)在終于有時間細細觀看了,才發(fā)現(xiàn)數(shù)量如此之多,幾乎可以開個畫社展賣了。這些字畫都是市面上難尋的好東西,皇宮里都不一定有,卻都到我這里湊齊了。心思到此,不由失笑,皇宮里是肯定沒有了的,若有,也早被他拿來送了我,哪還能有。我這皇家倉庫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一壺茶,一爐香,幾聲鳥鳴,這么悠閑的日子,已經(jīng)多久不曾享受了呢。剛看了三幅,正覺得心思縹緲沉醉其間的時候,外面來報,說文千華,文大人來訪。我聞之一愣。文千華是跟我同年的文狀元,也是朝廷的重臣,主管吏部。我與他雖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但也是惺惺相惜,彼此多有器重的。他今天忽然前來看我,想必是有要緊的話要說。我急急換了衣服到前面,他已經(jīng)在花廳等候了。我進去的時候,他沒坐在座上,而是背個手低著頭滿地的走。這熱過上的螞蟻根本不是平日里那個文質(zhì)彬彬儒雅大方的吏部大員。見我進來,文千華迎過來就要說。我趕緊制止他,只低聲問他:“文大人來,是有很重要的事么?”他點點頭,一臉急切。“請隨我到書房吧?!蔽肄D身在前面引路。他跟在我后面。進了書房坐下來,他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出什么事了?”我開口問。“唉!”還沒開口,先嘆氣,可見不是什么好事。“北庭派了使臣過來,今日面君,拿出他們皇上耶律丹真的親筆國書呈給陛下,上面寫著,要把北面那片爭執(zhí)不下的草地讓給南朝,就是那15座城池,38個縣鎮(zhèn),包括全部的百姓!……”我望向文千華,疑惑不解,打都打不下來的東西,怎么能說讓就讓了呢。這是要干什么?有所失必有所求?!澳撬鲎尩臈l件是什么?”肯定是價值不菲,值得交換的東西才能讓北庭王有如此作為。文千華看看我,目光閃爍,舔舔嘴唇,艱澀開口:“就是你!”“我?”我呼吸一窒,有瞬間的失神,腦中一片茫然。略一思索,有了推斷,“他要我的人頭?”這一戰(zhàn)我讓他吃了不少苦頭,自然是他的心頭大患,不除了我,他只怕寢食難安。先用土地換了我的人頭,再出爾反爾,率兵來奪,也不是沒有可能。文千華皺著整張臉,為難得不行?!八绻皇且愕娜祟^,只怕還好些?!?/br>他不要我的人頭,那“他到底要我什么?”我猜不出來了。“他要你,……唉!……唉!難以啟齒啊!……”搖頭擺手,我最討厭文官這一點,不是長吁短嘆,就是有話不說,哼哼唧唧地在這耽誤事??梢矝]法催他,人家畢竟是好心好意來送消息的。他終于感嘆夠了,手攥緊自己的衣服,盯著地面把話說出來:“那北庭皇上,要你做他的皇后!”“什么?!”我簡直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藥,或者正在夢游?否則,他怎么能說得出這么不著四六的話來。“他在國書里寫著,說他在戰(zhàn)場上見到你,驚為天人,便再放不下,只要你自愿做他的皇后,他可以在神前起誓,永遠不再要回那片土地!”他目無表情地開始背書。我只覺得氣血翻涌,腦子里嗡嗡作響。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瞧這理由編的,哪里是國書,分明是某個戲班子遺落在后臺的故事腳本。還是那種特濫俗的故事。聽聽,聽聽,還驚為天人?還放不下?聽著都惡心!......這種話虧他也能寫到國書上拿出來給人看。他以為他在玩還是???這人怎么這樣?長得跟個梟雄一樣,骨子里這么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