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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且笑紅塵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美麗,有的面目可憎,有的愚蠢,有的聰明。

他想要的東西就在其中──草叢中的生靈只是這麼想??墒?,真正想要什麼?

它記得它還是只狐貍的時候,曾經(jīng)在春天的月夜進到一個廟宇。

高大的塑像有張仿佛睡眠著的臉,半閉的眼睛看著它,也看著世上所有一切。月光照到那塑像的臉上,好象看見塑像的嘴唇輕微的掀動似的,那生靈看著,許久許久──突然覺得發(fā)熱,像夏天的驕陽照在身上一樣熾熱,又像林火延燒一樣的蔓延。清冷的月光如流水,慢慢滲過他的皮毛,融化在那火中──那種感覺無法描畫,也從所未有,直到那白衣的僧人把手掌放在他的額頭,他再一次有了那樣的痛苦和喜悅。

有的時候,奉桃想,他的生也許就是為了那種感覺。

異常的冰冷,讓他從彌留中回轉(zhuǎn),他看見自己的手上滿是血,躺在水和污泥中。

身體已經(jīng)動不了了,不過奇怪的是,那錐心刺骨的疼痛卻還在,應該是被殺死了才對,怎麼還是這麼疼痛?。

──他,怎麼還活著呢?

血從他的身體里慢慢的流走,他也感覺越來越冰冷,但是身體仍然很頑強,不間斷的抵抗著致命的損傷,企圖向從前一樣迅速愈合??上н@一次,好象是力不從心了。他已不剩什麼力量,連保持這虛假的身軀也很困難,但這似乎是最後的尊嚴,他不想變成原形,時間已經(jīng)太久,他忘記了那個模樣──他早已不是狐貍了!他是妖怪。

在狂風暴雨的河岸支持不久,會死在這里。

這麼想著,他卻隱約聽見有人喊話:這里,是這里!看見匆匆的人影,在雨幕里漸行漸近,

做妖怪就是這點不好,再疼也昏不去,他張眼就看見幾個凡人圍著他,似乎在搖頭。

──他們把他當了人麼?

妖孽在雨里靜靜躺著,蒼白,脆弱。

村里頭救了這麼一個傷員,猜想是失事船上的客人。

那蒼白瘦小的陌生人模樣像南方人,年紀非常輕,幾乎剛成年,雖在病中,臉卻是清秀漂亮的,簡直像畫里的公子。這麼一個男孩,揀來的時候躺在血泊里,渾身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最致命的腹上洞穿的傷,還有是肩上的撕傷,簡直象是兇猛動物咬過似的,戳進了心臟;四肢折裂,血rou模糊。連請來的郎中都不曉得為什麼他還能活著。沒人能在這樣的傷勢下存活,──抬他回來,只打算盡盡人事。

沒想到,血止了之後,傷口開始長出新鮮的rou──竹筍也沒長這麼快!

鄉(xiāng)人樸實,并不覺得妖異,反說是菩薩保佑。

那外鄉(xiāng)人一直是清醒的,沒有昏厥,發(fā)著低燒,但是問什麼他也不說,只是沈默,深陷的眼睛憔悴陰沈,傷表面上一天好似一天,憔悴模樣始終未改。郎中來看了幾次,都說這人內(nèi)腑重創(chuàng),早該死了,沒死是夠奇怪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那薄薄的新rou下,再長不出別的東西了,他的陽壽確是要盡──身為妖孽,奉桃知道得很清楚。

妙就妙在那一場殊死爭斗,那混蛋臨死的一擊,要了他的命,但也把他身體里那禍害他的東西挖了出來。──那人的舍利。

當初他就明白,吞下這東西只能是等死。

但是九尾狐奉桃不是會自我了斷來逃避的妖怪,尤其是他還沒活夠,有著滿腔的仇恨和怨懟。──這樣的他,不會想死。

記得無可初來那一段時間,他初得人形,每日修煉,采補滋養(yǎng),足有四年,不僅發(fā)身長大,變得更健壯,後他漸領(lǐng)妙諦,知道自己可以不耽於陰陽,隨意變換,為貪圖愉樂,又存著勾引無可的心思,得到了女子柔媚的身體,他當然沒想有天這身體會拖累他這麼慘。──現(xiàn)在想來,不如不要。

既然不想要了,就丟棄吧!──為何不呢?從得女子身體算來到如今也只有一百年。他可以統(tǒng)統(tǒng)舍棄!

落到那河君手中後,妖孽靜等著,忍受著,一邊是摧折身心的yin褻羞辱,一邊是從沒停止過的磨蝕妖力的劇烈痛苦。他那時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三年,很長。

第三年,奉桃已憔悴不忍睹,青佾仍不肯放過他,說他即使死了,也要埋在他的水府中。

真是笑話!──他奉桃死也要自己選個地方!

被人折辱而死,那真是羞恥到家!──他奉桃怎麼會這麼無用?

漫長的折磨後,身體里的妖力終於削弱到無法再支撐這個陰柔的身體。

奉桃便不再受寒生水的禁縛,他恢復了能夠爭斗殺戮的姿態(tài)。

妖力在持續(xù)減退,吞下舍利的他除了傾力一戰(zhàn),別無他途。

這是場酷烈的爭斗,奉桃沒有一點退縮。

龍神又如何?──他是妖狐奉桃!縱橫塵世凡間,天地中何物會讓他害怕呢?

紅衣的妖孽威風凜凜,手中化土為劍,在萬丈巨濤中與蛟龍爭斗,縱是自己的鮮血飛濺依然全不顧及。妖孽本無cao守,即使委身,也不見得能激起這樣的殺意,青佾當然不能明白妖孽的心思。

因此青佾怯了,他不曾遇過這樣冷酷兇猛的對手,他也不想為了自己的風流勾當賠上性命,縱使是神君,亦不是不死的!

可是奉桃竟是舍了性命的相搏,殺意凜然,異常的鎮(zhèn)靜,即使傷口深可見骨,不見他眉頭微動。

滔天的巨浪里,狂吼的青色蛟龍卷曲著沙和水,重重掉落河中。由他胸前四散噴濺的血如毫雨傾盆直下,開始還是guntang的,然後就冰冷起來,最後成了不祥的黑色!搏殺時電閃雷鳴,狂風驟雨,竟沒有隨龍殤而沈寂,仍然繼續(xù)著──繼續(xù)著,沒有停下的征兆。

奉桃撕下粘連血rou的紅衣,那衣服被自己的血液浸透,上面的龍血卻清晰如同刻印,這是殺神的罪孽──他厭惡地丟開,極輕的嘆息一聲??粗约簹埰撇豢暗纳眢w,艱難掙扎,爬過巨大的龍身,栽進洶涌的大河里。

──若他死了,這雨,該是會停的。

妖孽在波濤中想。

可是他沒死。

因為他是個妖孽。

[還愿]

妖也罷,人也罷,都有罪孽在身。

只是妖的罪孽和人的比,更像是個癡傻的愿望,一個無奈的執(zhí)念。

若他能知道,他不會這樣做。

雙手不曾盈掬的,就這么在指間劃過。

了無痕跡。

還是連綿瓢潑的雨水,仿佛天地回歸了混沌,千里河川一片陰霾。

荒廢道路上雨水橫灌,一具具被洪水帶上岸的浮尸散發(fā)著腥臭,還不及腐爛,已被野狗烏鴉啃食精光。另些遁行于黑暗的東西借著這不祥的雨水開始肆虐。

一進入村莊,就嗅到潮濕的血腥味,這氣味濃郁得讓人窒息。

在破敗的草屋邊,雨幕的遮蔽下,黑影在蠕動著。

灰衣的僧人站在雨里,雨水從斗笠上滴落到地。

他手中的錫杖在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