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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來。 蘇纓渾身顫抖,劇烈掙扎起來,卻被兩人牢牢綁了手,動也不得再動一下,“撕拉——”伴隨一聲尖利慘叫,外袍被粗暴撕開一道口子,肩頭瞬間綻開一抹羊脂玉一樣的嫩色。 燕無恤忽然被那道雪白刺痛了一樣的,瞇了瞇眼。 幾乎是同時(shí),一粒石子飛去,凌厲劍意劃破長空,閃電般斬?cái)嗔颂较蛱K纓的手。 血腥如涌,鮮紅盛綻。 凄厲的哀嚎聲響起來,蘇纓身旁幾時(shí)空了一個(gè)圈,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恐懼抽氣。 再看探手撕衣服那人,已斷了一臂,躺在地上痛苦蜷曲著,嚎叫不止。 沈丁大驚失色:“竟還能使出絕云負(fù)青手?!” 燕無恤緩緩抬起頭,看著沈丁。他上半身肩頭穿入鐵鏈,鮮血直流,披了半身,襯得整個(gè)人如煉獄修羅。 暮色覆了四野,天際浮云如灼,火燒一樣的顏色染遍了山石、草木、馬匹、囚籠……燕無恤業(yè)已一切都聽不到,耳邊只余空澈寂靜。 天地之間,似乎只剩自己喘息的聲音,回蕩在五內(nèi),朦朧了蘊(yùn)識。 像是一剎那。 又像是滄海桑田的久遠(yuǎn)。 燕無恤腦海里什么也不剩,茫茫的一片雪白。 他感覺到冷,這應(yīng)當(dāng)不是身上鐵索的溫度,而是吹在皮上的風(fēng),暗淡的,裹挾洶涌的暮色,回蕩著荒原上幽嗚的沉響,空空打在骨頭上。 他不記得自己出了多少招,兩手無力,他只得騰身而起,腿踢出去,脖頸斷裂的脆感,刀戟冷硬的觸覺,血腥的粘膩留在足下。 身上的束縛不過是一堆銅鐵,就算歷經(jīng)了千錘萬鑿,也不過是條條冷寂俗物,而原先束縛在心底的那一條,究竟是什么? 規(guī)則、信譽(yù)、道義。 求一個(gè)人世公道。 求一個(gè)俯仰無愧。 而如今什么也不剩了,沒有陌刀,沒有追風(fēng),甚至兩只手皆被鎖住,只能睜著一雙眼睛。 看人心翻覆,宵小為惡,看無辜受難,看滿地蠅營狗茍,卑劣狼藉。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燕無恤低聲笑了起來,猙獰又低沉的笑聲滿含嘲弄,聲如夜梟般,讓人感到來自骨髓深處的寒意。 沈丁遠(yuǎn)遠(yuǎn)對上他殺紅的雙眼,只覺此情此景,當(dāng)為平生所見最為可怖者。他遍體生涼,再顧不得此刻近距,目眥欲裂,聲嘶力竭的疾呼:“快!放箭!放箭!快!” 弓箭的一頭,密密麻麻,黑黑一排,指向了中間的人。 箭矢離弦飛來,燕無恤猛地躍起再落地,兩條鐵索墜在泥土上,帶起塵沙四濺,他揮舞拖在身后的鐵索,竟令飛沙走石皆成暗器,裹攜凌厲劍意而出,四周再度響起哀嚎之聲。 沈丁渾身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距他數(shù)數(shù)十尺的距離,燕無恤一步、一步靠近。 他身上漸次熱起來,仿佛可以聽見血液滾滾,游過四肢百骸的酣暢淋漓之響,仿佛可以聽見湛盧劍在氣海之間錚然長鳴,俯視蒼生,叩問洪荒。 青陽子傳下一脈內(nèi)功,名“湛盧劍意”,得名于開山立派時(shí),從上古神劍之中得的一縷靈氣。 此劍意代代相傳,傳道者必遵循——秉武為天下,仗劍為蒼生。 即傳承湛盧劍意的人,要以身為劍,高懸人世之間,俯視鴻蒙混沌之境。要秉承公心,激濁揚(yáng)清,令作惡者忌憚,為禍者驚顫,令那宵小俯首,魑魅魍魎退散。 燕無恤再度拾起落在地上的陌刀之時(shí)。 天邊最后一絲猩紅殘陽也墜落了山頭。 小寒山頭,月如冷眼,荒原廣袤,寂涼無邊。 第24章 斷賊首浮游寄身 當(dāng)燕無恤用陌刀斬?cái)嗤蟠值蔫F鏈之時(shí),所有人,包括沈丁在內(nèi),都知道無人再能攔的住他了。 一開始,軍士們以為他定是要救走被強(qiáng)迫的蘇纓,故而退出蘇纓身側(cè)數(shù)十尺遠(yuǎn),讓出一條道,以便他救了人就走。 然而燕無恤撿起地上的鐵灰色大氅,將已經(jīng)昏迷的蘇纓兜頭兜腦覆在其下,便提刀直沖沈丁而去。 沈丁臉色灰敗如死,哪里敢戰(zhàn),卯足了勁往后退,下令百人騎在前掩護(hù)。 燕無恤出手迅捷,陌刀劈刺砍殺之間,鮮血四濺,腥味撲鼻。百人騎已見識過此人的可怖之處,軍心渙散,難以攖其鋒芒。 很快,陌刀便從人群之間劈出了一條血淋林的路。直指向后方沈丁。 不過眨眼,已在十來步開外。 沈丁大駭,拉了一匹無主之馬翻身便上。 燕無恤冷哼一聲,手中陌刀脫手,裹挾凌厲刀風(fēng),夜空之中劃過一個(gè)弧度,穩(wěn)穩(wěn)刺中馬脖,馬匹長嘶抬蹄,猛地翻滾在地。 沈丁人被甩出,狠狠摔在地上,雙足一時(shí)無法站立。他伏在地上朝前爬了兩步,背上忽然一重,便覺寒毛直立,粟粒密密麻麻在脖子上浮起一層,滴著血的陌刀,重新架在了他脖頸邊。 燕無恤一足踏他背上,一手抓住他頭頂?shù)陌l(fā)髻,將脖頸拉長。 沈丁嚇的顫抖不止,嘴唇張合,要說什么。 然而這一次,他一個(gè)字都來得及說出口。 血液飛濺,人頭落地。 …… 沈丁一死,百人騎更是摧枯拉朽,兵敗如山倒。便是刀槍劍戟一齊皆上,也難以扭轉(zhuǎn)覆滅之勢。 這是太漫長的一夜,漫長到,顏知昌一度以為自己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他兩股戰(zhàn)戰(zhàn),心口疾跳,拼命思索著逃生的路。看到有逃兵,然而一旦馬蹄聲響起,那人就會成為燕無恤最先攻擊的目標(biāo),很快喪命刀下。 顏知昌明了他的意圖之后,冷汗簌簌而下——這黑衣刀客特地選了平原來劫人,難道除了一開始降低沈丁防備之余,也有最后破釜沉舟的打算?便是叫任何一個(gè)人都不得逃出去。 沒有比平原……更容易讓他分辨有沒有逃兵的地方。 顏知昌不敢深思,深思甚恐。 顏知昌在夜色中摸索,悄悄靠在了伏在地上的蘇纓身側(cè),掀開大氅往里看,只見灰氅下的少女雙眸闔攏,月色下臉蛋清皎,睫毛覆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這樣安寧靜美,似與外面血腥殘暴的一幕毫不相關(guān)。 顏知昌推了推蘇纓,一疊聲低低的急切呼喚道:“小丫頭,小丫頭……你醒醒,看在我也為你說過話的份上,救命啊?!?/br> 怎奈蘇纓這兩日損耗太過,又受了驚,此刻昏迷不醒,在他推搡之下毫無所覺。 反倒是燕無恤極為驚醒,余光瞥見有人動了這里,立刻趕了過來。 頃刻,腥風(fēng)卷來,顏知昌直以為大限將至,兩股戰(zhàn)戰(zhàn),顫聲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絕不會說出一個(gè)字!我、我是個(gè)醫(yī)官,給她看病的,我什么也沒做!” 話音剛落,陌刀閃著冷冷寒光的刀刃一頓,收去刀勢,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