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疲憊不堪。他這六天每天只能睡上兩三個小時，精神也已經(jīng)緊繃到極限了。悶窒的聲音從手掌心里傳出，“我想靜靜……”

林茂臣的“靜靜是誰”剛說出一半，就被藍隍捂住嘴拖了出去。最后只有鶴田還未離開，唐逸一抬頭，就見鶴田眼中隱隱有濕潤的光華閃爍，某種壓抑的悲傷靜靜蔓延。

他身后的孔雀臉色自然不好看，但也強壓怒火，率先離開了。

“終究，他還是要離開了?！柄Q田匠真的聲音暗啞，他靜靜摘下自己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水銀的臉頰上輕盈劃過。

唐逸靜靜地瞪著他，心想臥槽啊，都什么時候了還要占我們家水銀的便宜。正考慮著要不要揍這紅杏出墻的小日本一頓，鶴田卻又戴上手套，匆匆出去了。

門外安靜了，房間里也安靜了。唐逸瞪著床上沉睡的水銀。

片刻后，經(jīng)過水銀房門外的護士們被一陣怒吼伴隨著砸東西的巨響嚇得花容失色紛紛逃竄。

“就你他媽癡情是吧！救你他媽高貴冷艷！老子跟你耳朵邊日夜不停叨叨叨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都當老子放屁是吧！我告訴你，你這叫什么癡情??！我哥為了你能活下去命都不要了，你就這么報答他？！得虧人沒有什么來世，有的話我哥剛轉(zhuǎn)世就得被你氣成渣渣啊！特么我哥的死因都沒有查明你就死，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你知不知道殺他的人現(xiàn)在看到你這樣得有多高興??？殺個人跟白殺一樣??！你有種你醒過來??！你有種你去給我哥報仇?。?！”

唐逸停下來從機器人手里接過水杯喝了口水，然后一把就把水銀的呼吸器給扯下來了。

“你要是真的愛我哥，就起來把害我哥的叛軍都給滅了??！滅完了再死我敬你是條漢子。你現(xiàn)在殉情算個毛?。?！再說了，人活一世，難道沒有別人就活不下去了嗎？虧得你長得人模狗樣能力又這么強，磨磨唧唧哭哭啼啼比人家小姑娘都脆弱！我跟你說，多少人在戰(zhàn)場上哭著喊著不想死，你倒好，明明沒啥大事兒非得把自己整死，你特么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最強的海妖，我看你就是個窩囊廢！懦夫！”

唐逸一腳踢翻了再次遞給他水的小機器人，然后又一把掀開水銀的被子，翻身坐上去，指著水銀的鼻子狠聲道，“我告訴你，你想死，你就去死。唐雅的仇，再也沒人管了！”

“誰在大聲喧嘩！”護士長沖了進來，看到滿屋狼藉以及被拆的只剩零件的醫(yī)療設(shè)備和投影電腦，嘴巴張成一個“o”，凄慘萬分地尖叫道，“快叫保安來！有人醫(yī)鬧啦?。?！”

緊接著就有保安風風火火沖進來，結(jié)果看到唐逸眼睛發(fā)紅一臉兇狠的樣子一時間竟然沒人敢上前。

唐逸冷笑一聲，“都別過來啊，老子有狂犬病！”

“嗯……聽出來了……”

唐逸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吼了句，“哪個不要命的問的我先咬……”

他話說了一半，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句話是從哪傳出來的。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便看到水銀睜著一雙靜若琉璃的眼睛，望著他。

第34章契約（4）

唐逸腦子里一片空白，一時間感覺有點兒脫離現(xiàn)實。

“額……你醒了？”

水銀的眼珠微微轉(zhuǎn)動，挪到唐逸的屁股和他的大腿接觸的地方。唐逸也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坐在水銀身上的體位有多么奇怪……

唐逸連滾帶爬從水銀身上翻下來，然后就被一大群蜂擁而上的醫(yī)生護士給擠開了。他茫然地站在人圈之外看著他們給水銀測量血壓脈搏，恍若置身夢境。

水銀竟然真的給他罵醒了？

他有點兒恍惚地走到屋子外，靠著墻壁想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傻了吧唧的笑容。

然后他就吧唧一聲躺在了地上。積累了一個星期的睡意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徹底吞沒了。

唐逸這一覺睡得分外安穩(wěn)香甜，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天光大亮，那如城墻般厚重的云層中竟破了一絲絲蔚藍的缺口，金黃色的光束宛若墜地的流紗，交互錯落著投射在廣袤無際的海面上。

這宛若天境一般的美景，另唐逸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了。

猛然間，他想起了水銀。

他夢見水銀醒過來了……

是夢嗎？還是真實？

唐逸掀開被子，沖出病房，無頭蒼蠅一樣沖向電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三十四樓。他又轉(zhuǎn)過身，沿著長長的走廊，踏著從落地窗傾瀉進來的滿地碎金，推開了第二重點監(jiān)護病房的大門。

水銀正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張平板電腦，聽到響動抬起頭來。金黃色的陽光披在他身上，深深的光影另海妖如古老的油畫般靜美。

唐逸靠在門上，長長呼了口氣，“不是夢啊……”

水銀莫測的藍色眼眸打量了他一會兒，“你臉色很差?！?/br>
“還不是被你丫嚇的！”唐逸氣急敗壞地瞪他，吼了一嗓子。

水銀略略有些訝異，不懂為何唐雅的弟弟會這么關(guān)心自己。但繼而他又明白了。之前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他就說過，希望自己假裝沒有識破他，好讓他留在海妖戰(zhàn)隊。

只有自己活著，他才能繼續(xù)當海妖戰(zhàn)隊的戰(zhàn)士。

被利用的感覺，水銀早已習慣，并不覺得多么憤怒。

他垂下眼睛，隨手關(guān)掉平板電腦的屏幕，“放心吧，既然已經(jīng)決定回來，我不會輕易放棄這條性命。”

唐逸快步走到水銀身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仔細打量著水銀的臉色，“你覺得怎么樣？”

“我很好。醫(yī)生說，我的身體正在恢復當中?！?/br>
“我之前聽那個Raj說你的肝還是脾的已經(jīng)開始衰竭了……”

“那是因為那時候我并沒有想要活著?！彼y語氣平淡，好像說的只是“我今天不想吃飯”這樣平凡無奇的事，“但是你說的有道理。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br>
唐逸低頭，揉揉鼻子?？磥憩F(xiàn)在，報仇是水銀活下去最主要的動力了……

唐雅死的撲朔迷離，想必要查出真正的兇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至于真的報完仇以后會怎么樣，唐逸已經(jīng)懶得想了。

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喂。”

唐逸抬頭，卻見水銀微微側(cè)著頭，認真地注視著他，“你還沒說過，你叫什么名字?！?/br>
唐逸心里一熱。這冰山海妖總算記得自己也有名字這種東西了。他于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