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和三名海妖串通好了，連細節(jié)也都討論的一清二楚，被詢問的時候唐逸雖然心里緊張，但看對方的表情似乎也沒聽出什么問題來。

然而這一次行動中海妖戰(zhàn)隊出現(xiàn)嚴重失誤，瞿嵐也受到了處分，被停職一個月。十五分隊在內(nèi)的所有幸存隊員們也都被要求暫時“凍結(jié)”，也就是只能進行日常訓練，不能接任務，也不能被告知任何其他隊伍的行動，就像是被放進冰箱儲存起來的狀態(tài)。

水銀被要求回到海妖大廳接受健康和心理狀態(tài)檢查，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期間羅唯讓紫息找借口回去過大廳一次打聽情況，只聽說水銀被隔離觀察了，有一些海妖專家有時候會對他進行一些測試。唐逸這一星期的心都是懸在嗓子眼的，吃飯也嘗不出味道。

好在一星期后，水銀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當時唐逸正在做引體向上，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如果安全部知道水銀腦子里那些屬于宸淵的記憶開始蘇醒了會怎么處置。當他滿頭大汗地繃著勁兒把身體往下放的時候，一睜眼，卻看到銀發(fā)海妖就站在他面前，手勁兒一松，當即一屁股摔在地上。水銀看著唐逸灰頭土臉的樣子，嘴角帶著幾分愉悅提起。

唐逸用胳膊肘撐著身體看著一周不見的海妖，荼白的光線從他身后照射過來，銀發(fā)好像透明的一樣鍍著一層明亮的光圈。

“……你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出現(xiàn)？”

水銀微微一側(cè)頭，表情無辜，“我出現(xiàn)的很正常，是你太不警覺?！?/br>
唐逸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又打量了水銀一番，“看樣子，你沒事兒了？”

“我很好。只不過是一些例行檢查和詢問。”水銀的神色間似乎有些疲憊，眼神幽幽蔓延向大海彼端，忽然再次露出了那種帶著幾分輕蔑的冷笑，“他們好像有點怕我?！?/br>
唐逸眨了眨眼睛，“誰？”

“那個從利劍來的智者還有他的手下。”

唐逸倒吸一口冷氣，“利劍派人去詢問你了？！”

“嗯。是個次席智者?！彼y把這么大的事說得無關痛癢，卻著實把唐逸嚇出一身冷汗。

水銀注意到唐逸一臉的驚恐，微微柔和了眉目間的神色，便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水銀的樣子。他深處一只手，捏了捏唐逸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他們沒有察覺到什么?！?/br>
唐逸抬起眼睛看著那雙冰藍眼瞳，滿心焦慮不知道從何開口。水銀忽然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們回去吧?！?/br>
晚上，經(jīng)過了漫長的一個月的任務后唐逸終于又和水銀一起躺在那張嵌在睡眠膠囊里的寬大的睡床上。兩個人平直地仰面看著倉頂緩緩旋轉(zhuǎn)的星空，中間還是隔著一個人那么寬的距離，但是曾經(jīng)已經(jīng)自然而熟稔的氣氛，此刻卻被一陣尷尬的靜寂取代。

潛艇上還有在那間壁畫宮殿里發(fā)生過的事，令他們之間的關系像一根緊緊繃著的弦。隨時都要斷了，但是沒有人愿意去談論它。

唐逸翻了個身，背對著水銀，將身體蜷縮起來，打算閉上眼睛強行令自己入睡。

但是這時水銀說話了，“我想起來了一些片段，關于唐雅的片段?！?/br>
唐逸沒有回答，但是耳朵已經(jīng)豎起來了，呼吸也不自覺地暫停。

“我記得他眼睛里含著淚，好像很愧疚一樣，對我說對不起?！?/br>
唐逸猛地轉(zhuǎn)過身，水銀的眼睛如藍寶石一般在暗淡的星光中閃爍著，難辨情緒。

“對不起？”唐逸問，“他有啥對不起你的？他救了你的命?。俊?/br>
水銀靜靜地說，“我不知道，但是那一瞬的感覺我也回想起來了。我當時覺得很疼，心口很疼，好像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坍塌了一樣，像懸在半空中然很狠狠摔在地上?！?/br>
“……你該不會是把別人的記憶和你自己的混在一塊兒了吧。你不是說你得到了一些宸淵的記憶嗎？”

“是的。那座城把很多很多的記憶和知識傳給了我。”水銀垂下眼簾，“但凡是不屬于我的記憶，我都沒有什么特別強烈直接的情緒反應。但是關于唐雅的那段記憶，是屬于我自己的?！?/br>
“……”

“你和唐雅在一起長大的時候，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唐逸愣了愣，他意識到水銀從來沒有問過他唐雅和他小時候的事。

唐逸感覺嘴巴干干的，聲音也干干的。他清了清喉嚨，低聲說，“他很早就懂事了，不愛說話，喜歡看書聽音樂，但是別的孩子都愿意聽他的，天生就是個領導的料子?！碧埔莞尚σ宦暎八矚g罵我笨蛋，也喜歡挖苦我，但是也很照顧我，老覺得自己是我哥哥所以我得聽他的。如果我不聽的話我們倆就常常會打一架。我一直都打不過他，小時候是，長大了也是。他一直反對我參軍，聽說我主動申請當兵以后，他可是著實把我胖揍了一頓?！?/br>
他還記得唐雅得知自己主動申請并且成功地被錄取入軍校以后那火冒三丈的恐怖表情。他不是沒跟唐雅吵過架，不過那一次他真的差點以為唐雅會把他殺了。那場暴揍之后，他的一只眼睛腫了一個星期，鼻子也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冒血。

唐逸實在是不明白他哥為什么一定要讓他被分配進普通的學校系統(tǒng)。他是喜歡看書，可也不想在個平靜的辦公室或者生產(chǎn)車間里度過一生。當兵雖然有風險，但他又不是什么文弱書生，難道他哥就那么看不起他，覺得他一上戰(zhàn)場就會被嚇尿嗎？

水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你知道嗎，我其實有些嫉妒你?！?/br>
“??？！”

“唐雅一定很重視你，才會不想讓任何人，包括我在內(nèi)，知道你的存在。他把你保存在他自己的記憶力，這樣就不會有人傷害到你?！?/br>
唐逸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胡說什么啊。”

“和他綁定以后，有時候我會覺得他很喜歡照顧我，控制我的感覺。有時候他看著我，我卻覺得他在看另外的人。”水銀的眼睛里有一片漸漸凝結(jié)的陰霾。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去看看唐雅和你長大的地方。”

唐逸哦了一聲，又問了句，“孤兒院？”

水銀點了下頭。

“……那間孤兒院還在不在我都不確定?！碧埔萼托α艘宦暎拔叶家呀?jīng)多少年沒回去過了……”

“明天是周末?！彼y側(cè)過頭來，認真地凝望著他，“帶我去吧?！?/br>
被水銀一雙高冷版狗狗眼這樣看著，唐逸當然說不出來拒絕的話。第二天清早，他們換上便服，水銀穿了一件帽衫，遮住了海妖特有的耳朵和他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