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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纏,眷戀悱惻。唐逸驀然覺得,自己和水銀之間的距離一瞬間割裂成一條跨不過去的天涯。“唐雅……”水銀紅了眼眶,聲音顫抖,“你……是真的?”唐雅將水銀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磨蹭著,無聲地告訴水銀他有多么真實。久違的親昵觸感,另水銀的身體因為劇烈的情感沖擊瑟瑟發(fā)抖。逝去的戀人重新出現(xiàn)在面前,伸手可以觸摸、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可以聽到他呢喃的話語,是多少失去伴侶的海妖在夢中才能實現(xiàn)的愿望。然而現(xiàn)在,唐雅卻實實在在站在他面前,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水銀突然一把抱住了唐雅,抱得那樣緊,仿佛是害怕下一瞬唐雅就會消失了一樣。唐雅也回抱住水銀的身體。兩個人相擁在噴泉輕靈的水聲中,周身浸沐在蒙蒙光色里,風(fēng)揚起銀色和黑色的發(fā)絲,難解難分。當(dāng)他們終于稍稍分開,林茂臣又喊著“頭兒你沒死?。。。 睋淞诉^來,譚明淵和其他海妖也帶著意外的笑容圍上來。唐逸站在一旁,像是突然化作了身邊那株木芙蓉樹的影子。他沒有辦法移動身體,只是微微張大眼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羅唯忽然開口打破了重逢的喜悅,“如果你是真正的唐雅的話,為什么會在叛軍的軍營里?”氣氛有一瞬的緊繃,唐雅的視線落在羅唯身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嘆了一聲,忽然向著唐逸走來。羅唯帶著幾分警覺,似乎想要擋住唐逸,但是被唐逸輕輕按住肩膀,推到一邊。原本一模一樣的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那么一樣了。唐逸摸摸自己臉上的傷疤,忽然覺得自己那么丑,連當(dāng)替身都不大合格了。多么奇怪,在此之前,他甚至開始喜歡自己不同顏色的眼睛和眼角下的那道疤了。“小逸?!碧蒲派焓?,拿開了唐逸遮擋著傷疤的手,帶著幾分憐惜觸碰著那道凹凸不平的皮rou,“你受苦了?!?/br>唐逸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眼眶酸澀,艱難地問,“你沒死?!?/br>“嗯?!?/br>“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說來話長?!?/br>“……告訴我!”唐雅環(huán)視四周,也看到了林茂臣等人臉上的困惑。他于是講述了他和唐逸真正的身世。這些話,唐逸已經(jīng)不再陌生了,不過聽在林茂臣、譚明淵還有羅唯耳朵里,卻如天方夜譚一般不可思議。他們微微張開嘴巴,目光在水銀和唐氏兩“兄弟”之間游移。孔雀恐怕是所有人里知道的最多的,想必鶴田匠真向他透露過水銀的身份。不過驀然知道唐雅竟然一直是叛軍安插的jian細(xì),還是令他有些訝然。隨著唐雅的講述,林茂臣臉上的喜悅消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崇拜的頭兒竟然是罪大惡極的叛軍的一員。而水銀,則一直有些恍惚似的盯著唐雅,難辨他眼中的情愫。唐逸多么希望,水銀可以往他這邊看一眼。譚明淵問,“那么……你‘死掉’的那場戰(zhàn)役中,自由同盟為什么要殺水銀?”聽到這個問題,水銀的視線有一瞬的顫抖。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在光碟中,唐雅對唐逸說他的任務(wù)就要結(jié)束了,要將水銀交給自由同盟進(jìn)行進(jìn)一步的研究。當(dāng)時看到這里的時候,水銀心中那晴天霹靂一般的痛楚、被背叛的不敢置信,到現(xiàn)在依舊鮮明。重逢的喜悅稍稍消退,他回想起了光碟中那傷人的一切。忽然插了句嘴,“原本并非想要殺掉水銀。那次任務(wù),本是自由同盟的陷阱。唐雅越來越少將水銀的dna樣品交給我們,這令當(dāng)時負(fù)責(zé)的仁愛使者很生氣,于是決定冒險策劃那次行動將水銀直接轉(zhuǎn)移到自由同盟,方便對他體內(nèi)的力量進(jìn)行更深入的研究。本來一切順利,第三基地上了勾派出了海妖戰(zhàn)隊搗毀那處據(jù)點,不過嘛……出了點小小的問題,你們的頭兒反悔了?!?/br>“反悔?”“我……不忍心將水銀交出去。”唐雅的語調(diào)平穩(wěn),卻帶著深陷往昔的黯然和愧疚,“水銀是我的任務(wù),但是朝夕相處十年,我沒有辦法就這樣把他送上某張解剖臺?!?/br>“既然如此,為什么現(xiàn)在卻把水銀和我們帶來?”唐逸問。靠坐在一張長椅上,隨手摘了一朵山茶花把玩著,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們放心現(xiàn)在由我接手了,我可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想解剖東西的科學(xué)怪人?!?/br>譚明淵用手摸著下顎,思考著唐雅說的話,“……你臨時反悔了,所以叛軍對你痛下殺手?”“不,當(dāng)時我通知其他分隊的支援來協(xié)助,但沒想到自由同盟早就料到我可能會反悔,所以還是將我們包圍了。當(dāng)時十八分隊的一名隊員忽然決定射殺水銀,大概是認(rèn)為水銀絕對不能落入叛軍手里。”“然后你為我擋了一槍?”水銀忽然插進(jìn)來一句。唐雅望著他,緩緩點了下頭,“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br>唐雅說的很詳細(xì),很真實,或許這就是當(dāng)時的真相。但不知道為什么,水銀總覺得像是隔著一層?xùn)|西。誠然他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但是聽完唐雅說的,卻仿佛是在聽另一個故事,產(chǎn)生不了共鳴。有什么東西缺失了。可如果真相就是唐雅說的這樣,也就是說,唐雅并未背叛他。令他害怕、傷心的真相,并不是真的。唐雅說不定,心里還是有他的。水銀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么容易就感到滿足。就算唐雅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他,只要還給他留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便足夠了。他愿意相信這一種真實。林茂臣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唐雅是叛軍的事實,他搖著頭,向后退了一步,“頭兒……你怎么能加入我們的敵人?。∥覀冇卸嗌傩值芩涝谒麄兪掷锇。 ?/br>唐雅斂下眼眸,“抱歉,我沒有選擇?!?/br>“你太令人失望了!老大知道了不知道要多難受!”這時候站了起來,一揮手,便有士兵一把按住有些激動的林茂臣的肩膀,“行了,你們的頭兒當(dāng)初要不是為了唐逸可以當(dāng)個普通人,也不會主動為我們做事。就算是現(xiàn)在他也不是自愿留在這里的,所以呢要想罵人打人的話還是打住,我可不希望你打傷他那張俊臉?!?/br>唐逸忽然雙手按住唐雅的肩膀,迫使唐雅面對著自己。他端詳著唐雅的臉。骨灰罐在他手中冰冷堅硬的觸感依然記憶猶新,他始終沒有辦法接受,原來這一切也都是假的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