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

    自己的冷臉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個高晞若是個有點(diǎn)分寸的，便該就此打消雜念。可他若是個執(zhí)迷不悔的，那么，她此行只怕還得有好幾場硬仗要打！

    福伯兩人也是一對視，自然知曉是自家小姐又遭人惦記了，忍不住再次提醒了程紫玉種種小心事項(xiàng)……

    兩口子安排好了一眾箱籠，便開始對這房中及外廳的點(diǎn)滴檢視了起來。

    整個二層只他們一行上來的那一個入口，上下都必須從樓梯。

    二層除了他們所在這三間房，其他房間都已鎖死，沒有鑰匙壓根進(jìn)不去。

    這兩位的確是老江湖，查得仔仔細(xì)細(xì)，墻壁一一敲過，地面一點(diǎn)點(diǎn)踩過，就連床上床下也不曾放過。

    甚至蠟燭燈油，他兩位也仔細(xì)嗅了又嗅，以確認(rèn)一切并不曾被人做過手腳……

    查看了近半個時辰，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

    于是，七月初二巳時正，程紫玉所乘的高家鹽船終于啟動離岸，她踏上了西行之程。

    船開出不久，福伯便找了船工套近乎，除了打聽他們這一路將?？康囊涣飪焊劭?，更是有意無意打探著高家的種種。

    而程紫玉則親自走了一遍大船的上上下下。

    她的目的自然只有一個——鹽！

    在碼頭時，若是可以，她多希望可以直接在官員面前指證這兩條船上鹽量不符——高家在偷運(yùn)私鹽！

    可她卻偏偏不能！

    私鹽這事，她沒法舉報！

    畢竟從來沒有經(jīng)過證實(shí)，一切都是她的猜測和推斷！

    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錯了或是漏了呢？高家是正經(jīng)朝廷批下的鹽商，她若誣陷，是會被定罪的！那她一切未成反而是打草驚蛇！

    可若船上真有私鹽，那她便更是直接葬送了程家！

    先不提高家多半已握有程家的把柄，就憑那船上程家的高缸，高晞和程顥的關(guān)系，這渾水程家就躲不開。販運(yùn)私鹽是絕對死罪，朝廷寧錯殺，也絕對不會放過，程家根本逃不了！

    所以程紫玉早就已經(jīng)意識到，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面對死局，從來都只有一種解局之道！

    這才是她真正走這一趟的原因——她正是來看局，然后解局的！……

    她帶著丫頭往下走。

    一層的樓梯口，已有侍女和婆子在候著，表示隨時聽候差遣。很顯然，她已被正大光明地監(jiān)視住了！

    程紫玉慢悠悠將整一大船走了一遍。

    甲板上的貨自然沒有問題。畢竟是門面，需要面對一次又一次口岸衙門的抽檢。

    她作勢順手掀開了一油布和木板，見缸里裝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鹽量。船工表示，這每缸里邊是裝了一百五十斤的鹽。

    程紫玉哦了一聲。

    事實(shí)這缸是不規(guī)則的，底部略小，口部稍寬，若不正經(jīng)稱重，還真就難算清這缸里究竟能放多少鹽！

    如此做起手腳來，當(dāng)真是輕而易舉。哪怕接受再多的檢視，只要巡檢的不真正稱重，僅憑rou眼這么一瞧，根本不可能估算出鹽量。

    當(dāng)然，對方若真要動小動作，肯定不在這甲板上，十有八九是在那個安置了大部分鹽缸的一層庫房里！

    庫房，前后兩門，每一道門都有兩人把守。

    程紫玉昂首闊步進(jìn)庫時，守衛(wèi)明顯一對視，待程紫玉開始探出腦袋去瞧里邊堆疊的三層鹽缸時，她被守衛(wèi)“請”遠(yuǎn)離了。

    她果然沒能親臨庫房內(nèi)里！

    此地?zé)o銀三百兩！

    九成九，里邊一切正是她所擔(dān)慮的！

    此刻程紫玉也不好打草驚蛇，便直接退回了二層。

    她拿著手中已經(jīng)羅列下的?？靠诎叮乱徽?，將是金陵。江南的最大口岸，費(fèi)時費(fèi)力，只怕不會?？?。

    她這念頭剛一落下，那廂有個叫春桃的漂亮侍女已經(jīng)來了。

    春桃表示，公子讓她來傳話，說是為了抓緊趕路，下一站金陵就不停了，今晚將在江面過夜，也不會?？堪哆?，待明日到了蕪湖口岸再作補(bǔ)給……

    然后，高晞便開始了他的獻(xiàn)殷勤之路。

    美食，好茶，補(bǔ)品，鮮果，特產(chǎn)……一樣接一樣，完全沒有一點(diǎn)消停的時候。

    河豚來了，燕窩來了，江鮮來了，程紫玉均是直接扔給了那只虎皮貓享用……

    “你們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他送什么來就拿著，他請客你們也別客氣，料想這才一上船的功夫，也沒有人敢動什么手腳?！背套嫌裰缓戎约簬淼谋搪荽?。

    “那姑娘您呢？”

    “我么，暈船了！暈的不行不行的！一直在吐，渾身不舒坦，臥床了！連床都起不來！”

    可她這話尚未傳出去，便聞高晞的聲音已經(jīng)清晰傳來。

    不是她船上，而是從后窗！

    打開后窗，只見高晞一身寬袍立于他那條船的船頭，沖著她這二層儒雅笑著……

    第一零七章 黃鸝蛤蟆

    程紫玉所在的房間是前船的船尾部分，而此刻高晞所立則是后船的船頭，雖兩人分別在兩船上待著，可實(shí)際相隔并不遠(yuǎn)，高晞這一說話，聲音聽著竟是近在耳畔。

    “程小姐，這兒準(zhǔn)備了上好的野山茶，在下這就讓下人給你送去……”

    “程小姐，你可喜歡金陵的糕點(diǎn)？在下這會兒就放一條小船下去，命他們?nèi)タ堪顿I了追上來。要蓮湖桂花糕還是齊芳梅花糕？五色糕也不錯！鹽水鴨喜歡嗎？要不，每樣來一點(diǎn)？……”

    “程小姐，江面上風(fēng)大，太干燥，這個時候吃血燕最滋補(bǔ)，剛剛燉好，趁熱，這就給您送去……”

    “……”

    對于程紫玉來說，此刻那高晞全然的死皮賴臉像，就像只等著白鵝掉到嘴里的癩蛤??！或者說，更像是一只甩不開的跳蚤一般膈應(yīng)人。

    他唯恐他人看不明他的心意一般，一聲聲不顧場合地嚎著，隨后一趟趟地派人過著小船往程紫玉這船遞東西。

    就連兩船上的下人和船工也是目瞪口呆。

    一次次往來兩船的小舟船工更是反復(fù)江面穿梭，忙得苦哈哈，叫他們這兩大船一小舟成了江面上一道吸人眼球的風(fēng)景……

    很快，江面?zhèn)鱽砹艘宦暵暤目谏?，一次次的起哄和調(diào)笑……

    程紫玉隱在簾后，發(fā)現(xiàn)江面上往來的其余貨船和客船也都被吸引，紛紛將一眾好奇的視線打探了來，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問詢高家船上究竟何人，是哪個“程小姐”，竟惹得高公子這般……“熱情”。有高晞的熟人見他殷勤，還正煽動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