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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把以前住的小房間打掃了出來,放了些枕頭被褥,干脆不回家了。總鏢頭被他勤懇敬業(yè)的精神所感動,給他加了月銀,拍著他肩膀夸他前途不可限量,薛慕嘿嘿笑著,聽得頗為心虛。畢常見薛慕總不歸家,直接殺到了鏢局。畢常給他做了小蘑菇燉雞,拿小砂鍋裝著,火候挺足,滴滴香濃。薛慕委婉地表示鏢局里伙食甚佳,不需外送。畢常也不生氣,笑笑地給他盛了一碗。伸手不打笑臉人,薛慕硬著頭皮喝了兩口,也沒嘗出什么味兒。薛慕不回家,畢常也不催他,只是見天地往鏢局里跑,天寒了給他送被子袍服,飯點兒給他送熱騰騰的酒菜。薛慕心里有事,瓊漿玉液也咽不下,都便宜了一同值勤的鏢師,那鏢師夸畢常比自家婆娘賢惠,開玩笑讓薛慕娶了他,畢常聽得笑瞇了眼,于是薛慕更加食不下咽了。一日薛慕正在鏢局小房間里打盹摸魚,一同值勤的鏢師探頭笑嘻嘻地喊道:“薛慕,你媳婦兒來了?!?/br>薛慕一頭黑線,黑線沒多久,畢常拿著個包袱走了進來。進門坐下,將包袱推到他面前,讓他打開。薛慕炸著頭皮打開了包袱皮,里面金光燦燦閃瞎了他的眼。八根金條疊成個塔形,薛慕瞧瞧金條,再瞧瞧畢常,瞧瞧畢常,又瞧瞧金條,最后目光停留在畢常臉上,抽著嘴角瞪著他,兄弟你怎么個意思?畢常將金條往薛慕面前推了推,眼巴巴看著他,薛慕被看得發(fā)毛,咳了下,問道:“畢兄這是要委托在下押鏢?”畢常大搖其頭,又將金條往薛慕推了推,“叫我阿常。”薛慕:“……”畢常:“我見你成日在鏢局里值勤,想是家里多了我,花銷便多了,才如此辛勞。這是上次……給我送來的,如今我們是一家人,你便拿去應付下日?;ㄤN吧?!?/br>薛慕打著哈哈推拒,畢常和他推了幾個來回,見他一臉堅決,便不再勉強。只是再往后便來得更勤了,鏢局里的門房鏢師一見他來便對薛慕擠眉弄眼,桀桀怪笑。薛慕被笑得頭皮發(fā)麻,成日一臉生無可戀,倒像足了畢常剛來那幾日。薛慕不是不知道畢常的意思。雖說他早早地打定了孤獨終老的主意,但私心里其實也希望有幸得遇個真心人的。只是這人是畢常吧,就總有那么點膈應。畢常心里藏著蘇帷,這事兒他知道,畢常也知道他知道,但他裝著不知道,畢常也就裝著不知道他知道。畢常雖然不再成天懨懨不樂長吁短嘆,但那筆筒他還好好地收在柜子里,時不常地拿出來看兩眼,看著那筆筒時,他就不是那個言語帶笑的畢常了,那眼里像是空空如也,又像是裝著一整片海。雖然畢常都是背著薛慕在追憶,但這種時刻的他實在是太投入了,像是入了個夢,泰山崩于前都崩不醒他。于是薛慕湊巧就看到了幾次。畢常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看著那筆筒,也沒哭,也沒露出悲戚的神情,但薛慕瞧著就覺得鼻頭泛酸,像是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相思相望不相親,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實在令人唏噓。于是薛慕就更不能接受他了。畢常這情深刻骨的形容,薛慕覺著他有生之年是沒可能放下過往了。薛慕向往的是一生一代一雙人,若是他接受了畢常,那這一雙人中便長長久久地隔了個蘇帷,弄得跟一家三口似的,換誰不膈應。薛慕覺得畢常性格好,樣貌也不錯,知情識趣知冷知熱,挺討他喜歡的。但也就這樣了。這份喜歡往淺了說,和朋友之誼差不多。非要往深刻了解釋呢,也真沒到連這種狀況都愿意接受的地步。可除了蘇帷那檔子事兒,畢常在別處對他也是真沒話說,所以薛慕也做不出惡形惡狀趕人的事情。他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最終得了個下下之策,拖。畢常明示他就裝傻,畢常暗示他就充愣。畢常殺到鏢局他就接活兒出鏢一走就是一倆月??傊褪峭系疆叧P藢λ男乃?,這事兒就算圓滿落幕了。薛慕想得挺美,但他萬萬沒想到,比這水磨工夫,畢常若是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畢常是也不說破,也不逼他,總之就是溫水煮青蛙,潤物細無聲。薛慕洗腳他端水,薛慕煮飯他劈柴,薛慕往東他不往西,薛慕煲湯讓放三勺鹽,他絕不放兩勺半。薛慕躲進鏢局他就提籃送粥,薛慕外出押鏢他就苦守寒窯作堅貞小媳婦兒狀,從大雪紛飛磨到了丹桂飄香,薛慕是真被磨得沒了脾氣。漸漸地就開始動搖,難不成是自己吹毛求疵了?要不就這么將就著過吧,他也沒那么愛自己,自己也沒那么愛他,但兩人搭伙過日子吧,還覺得挺和諧的。畢常求蘇帷而不得,便退而求自己這個其次,好像也沒那么天理難容了。得不到最愛,難道就該守一輩子活寡么?想要找個差不多愛的人,也是人之常情么。這繃緊的弦一松懈下來,就容易被趁虛而入。好幾次夜歸時分看到屋里亮起的暖黃色的光,廚房灶上溫的飯菜,滿身風塵時送到房中的燙燙的的洗澡水,薛慕差點就繳械投降了。薛慕是個孤兒,雖然薛衍視他如子,但師父他老人家大大咧咧還性子惡劣,是以薛慕從未感受過這種又溫情又默默無言的守候。但每次就差那么一點兒就從了畢常的時候,腦子里總會冒出個相當合情合理的疑問,畢常若是把這份心思這股韌勁兒用到蘇帷身上,未必就不能讓蘇公子回心轉意,他跟自己耗這么些時日,圖個什么?要問畢常圖什么呢?畢常勉強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那人是他的骨他的血,是他的絕口不提,是他的萬古長夜。那人就該登上九重天闕,就該位列仙班,就該青史,就該百世。他情愿零落成泥,情愿粉身碎骨,情愿萬劫不復,情愿痛徹心扉,只不愿那人有一丁點勉強。可他成日孤魂野鬼般四處晃蕩,就覺得冷得慌,就想找點什么依傍下。薛慕愿意收留他,他就怎么都不愿放手了。他知道自己自私,知道自己不厚道,可他孤單怕了,他得尋點寄托,薛慕就是他的寄托,薛慕不能走。他越是覺得對不住薛慕,便對他越好。薛慕心軟得很,他對薛慕越好,薛慕便越掙不脫他。有時候甚至他還有些理直氣壯,他是退而求其次,薛慕難道不是?沒有摯愛,有個差不多愛,也就可以了。他對薛慕來說也就是個大差不差罷了。有的人寧缺毋濫,寧折不彎,寧玉碎不瓦全,可他不是這樣的人,薛慕也不是。說到底薛慕和他是一種人。只是薛慕離了他照樣生龍活虎,他離了薛慕便只能做回行尸走rou,所以薛慕不能走。薛慕要和他壁壘分明,他就偏要攪混水,越混越好。機會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