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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一眼,見剛剛已經(jīng)離開的林之予大跨步走回店里,曉木還低著頭站在原地。 顧家乂放下手里的東西,目光比方才冷淡了些,問越來越近的林之予,“怎么了?” “方不方便借用一下你的員工,有點事情需要處理?!?/br> 顧家乂又瞧了一眼站在那里保持一動不動姿勢的曉木,沉默了一會兒,方說:“好?!?/br> “多謝。” 林之予打開車門抓著曉木的手臂讓她坐進去,曉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整個人往后縮,想要躲開。 她想把自己的手臂從他的手里抽出來,“我還要上班。” “缺了你你們店也能轉。” 曉木最后被他強行塞上車,說話時的鼻音越來越重,“我,東西,還你就是了。”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突然靠過來。 漆黑粗硬的頭發(fā)刺到了她的臉,車內的空氣漂浮著清甜的味道。他離得太近,味道的源頭就在自己鼻尖旁,曉木屏息不想讓自己掉入這樣的陷阱。 林之予替她系好安全帶,回到自己的位置,曉木方緩緩地呼氣。 她猜想他也許現(xiàn)在就要拿走那些東西,于是歪過頭看著他說:“那些東西都在家里,但我家里的鑰匙還在店里?!?/br> 他只是開車,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話。 曉木眼睛盯著前方的車輛,想起自己的失態(tài)覺得難堪又后悔。是以前養(yǎng)下的習慣害了她,曾經(jīng)曉木只要受了委屈,在林之予面前就會肆無忌憚地哭出來??涩F(xiàn)在呢?為什么要哭呢,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以前不是,現(xiàn)在更不是。他不愿意與她做朋友,那么連最后的關系都沒有了。她的哭看上去就更加的無厘頭,像是要借哭從他身上得到什么。這樣一來自己倒真的成了平措口中那種居心叵測的人。 如果以前兩人朋友都算不上,那么她的那些怨恨、悲傷、失望都沒了理由,全都是她一廂情愿的事情。以前她還希望他能為自己這些利己的情緒負責,現(xiàn)在是萬萬不能這樣,否則再過個幾年想起來又會恨不得掐死自己。 “是要去哪里嗎?”她小心翼翼地措辭,像面對陌生人那樣。 林之予聽完側頭瞟了她一眼,驀地搖下車窗。秋天的風鉆進車內,他方冷靜了些。 仿佛剛剛站在那里泣不成聲的人突然消失,冒出來的那點兒他很熟悉的感覺全都不在了?,F(xiàn)在坐在旁邊的只是一個多年不見的人,互動之間皆是尷尬和陌生。 中控臺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沒有等到回答的曉木朝那里看了一眼。鄧茵兩個字赫然出現(xiàn)在屏幕,她迅速移開視線。 林之予點了接聽和免提,鄧茵柔和甜美的聲音傳出:“之予,你在哪兒呢?我回來拿點東西,忘帶鑰匙了。” “我半個小時之后到。” “好,那我等你?!?/br> 林之予掛斷電話,仍然沒有與曉木聊天的打算。 空氣凝滯。 曉木覺得聽了這樣溫馨日常的通話,不稱贊倒像是心里掖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于是她在衣服上蹭干手心的汗,試圖夸贊:“你們倆真好?!?/br> “為什么哭?” 顯然他對這種夸贊習以為常。 曉木反應了兩到三秒。身體呈現(xiàn)出防御姿態(tài),脊背挺直僵硬。 她的手摸索到衣服口袋,慢慢伸進去握成拳頭。 有些人經(jīng)不住別人問,一問那個委屈啊、傷心啊便在腦子里上躥下跳。人跟小時候玩過的水氣球一般,針尖點在上面,水滋啦一下傾瀉。 曉木想,這次一定得忍住。他不是針,也不是玩氣球的人,水怎么都不能嗞到他身上。 可這個為什么,曉木還真的答不上來。 林之予窩了一肚子火,怕這樣下去不小心超速,于是靠路邊停車。她又沉默,該說的閉口不言,不該說的那些傷人話一句不落。 曉木想這是要趕她下車,于是動手解安全帶。 她很少坐這種高檔車,解了半天也沒解開。果然丟臉的事情都是趕趟來的,額角已經(jīng)滲出了細細的汗。 林之予也不幫忙,只看著她徒勞地忙活。 曉木不好意思抬頭。 終于解開了,她悄無聲息吐出憋著的氣,準備開門下車。 車門又打不開。 “聽我媽說我出國之后你到處找過我,是不是真的?” 他依舊保持突襲,從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仿佛在問陌生人“家住哪里”。 曉木胸口堵得慌,手落在車門上,使不上力氣。 她努力笑了笑,回他的話:“覃姨誤會了?!?/br> 轉過頭面對他冷冰冰的側臉,亂七八糟的情緒快涌到嗓子眼了。 “我只是去你房間撿了些好玩的東西?!?/br> 林之予此時非常后悔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自己明明也知道她不可能到處找他,卻還是忍不住問。此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漲得通紅。 “下車?!?/br> 曉木推車門,果然開了。 還沒等她說聲再見,車就開走了。她什么都沒有帶,只能順著原路返回去。 曉木算著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沒在街上這樣走了,走著走著失了方向。此后每走一步,都無限消耗著氣力,走到暮色沉沉,五彩霓虹染上這座城市的時候,才到了店里。 看著已經(jīng)關掉的店門,雙腿完全軟下來,蹲坐在門口,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夜晚的風吹散了人們白天留在空氣里的味道,天上還是灰蒙蒙的,像是金禾村舊房子上裝的劣質玻璃。對面寫字樓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最后就剩下那一面不發(fā)光的沉默幕墻。 真是倒霉的一天,曉木捏捏不斷酸痛發(fā)麻的手腕抱怨。 夜越來越?jīng)?,曉木抱著手臂打了個特大的噴嚏,抬手看看表已經(jīng)快十二點,還有八個多小時要等。 曉木像很多年前一樣走進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快餐店,不顧服務員以及零星顧客的異樣目光,找了最角落的位置縮在衣服里睡了。 鄧茵需要早晨七點趕到醫(yī)院值班,坐在玄關穿鞋的時候門從外面打開,人被嚇了一跳。 “之予?” 林之予還是穿著昨天的衣服,眼睛周圍青黑,像熬了一個通夜。 “你去哪兒了?” 林之予嗓子暗啞,“外面?!?/br> 他一臉疲倦,仿佛說話都是攢著勁兒才發(fā)出聲音。鄧茵不好再問,收拾完出了門。 鄧茵走后林之予快速洗漱完畢,一夜未睡讓他的眼睛里布滿血絲。他想起她沒帶鑰匙之后便出了門,循著原路找,到她家找,都沒見她的蹤影。又開到她工作的地方,店門已經(jīng)關了,依然不見她。他一整夜都在等都在找,最后在她如果要找他必經(jīng)的那條路上,等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她真的從未想過要找他,也真的從來沒有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