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唏噓。只是當(dāng)年借用的主題曲，時不時要被他拿出來哭嚎兩句。

特效妝還沒做完，陳弈白聽他問話，不便動作，只看著信開口回道：“自然要去?！比缓舐砸怀烈?，又說：“帶上小染?！?/br>
李梁聽見他后半句，微微一怔，再看向陳弈白的眼神有了點復(fù)雜。

陳弈白將信推給李梁，見李梁沒說什么，像是在等自己給個補充或者解釋。陳弈白微微扯一扯嘴角算是回應(yīng)，便閉上眼接著閉目養(yǎng)神去了。

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失控。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只是昨晚的那個吻，比起林染口唇里的酒香，他青澀和懵懂的回應(yīng)更是誘人深入，想一直抱著親著不離手。

只是林染那小東西最后卻睡著了。

似乎情動和沉迷其中的，從頭到尾，只有他自己。

畢竟這吻是他先挑起來的，陳弈白想，他自己甚至都不確定，林染睜開眼睛的時候，吮咬自己拇指的時候，和自己接吻的時候，是不是清醒的，哪怕只有一刻。

陳弈白一向理智，許多事情都是想好了才做，也慣常分析自己的情緒波動和思維邏輯，仿佛研究和控制自己于他也是個樂趣。

但是昨晚那個意亂情迷中開始的吻，他起了個頭，卻沒想好后續(xù)，這樣的陳弈白，他自己也有些陌生。

至于后續(xù)……柳老板那封信來得也是“及時”。黃覺天真而陽光的笑臉，時而有些孩子氣的神情，看不出表情的麻木面容，鹽湖死水般呆滯的眼神……這些舊日畫面仿佛電影膠片，在他腦海里毫無邏輯地交替放映著。

而后陳弈白微不可察地皺起眉，在這些畫面過完后，他在盡頭處看到了林染，纖塵不染，笑容里有一種少見的干凈。

陳弈白的眉頭重又舒展。

罷了。他想。

隨著這孩子的意愿來吧。

試戲（十一）-生誤（下）

只是補一個前期宣傳照，并不需要很久。

趁著等林染換衣服卸妝的功夫，蘇見青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刷著微博上的幾個熱搜tag，什么“陳弈白秦?！?，“陳秦復(fù)合”之類，簡單粗暴直奔主題，對于吃瓜群眾來說十分好刷，話題榜熱度居高不下。他剛給陳弈白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想是劇組正忙著，也不想再打擾李梁。見從林染那里套不出什么八卦，蘇大導(dǎo)演只好委屈自己，跟著網(wǎng)民們刷起了熱搜。

唐苑坐在邊上，還在看相機里的照片回放。這位女?dāng)z影師四十出頭，可能是剛從歐洲進(jìn)修回來的緣故，穿著有些北歐風(fēng)，款式極簡顏色柔和。黑色長發(fā)用一根發(fā)簪隨意挽在腦后，雖是素顏，但看得出保養(yǎng)不錯，看起來能比實際年齡年輕個十歲。

唐苑到了這個年紀(jì)，看小鮮rou都自帶一種母性光輝。跟蘇見青也熟，她邊翻照片邊評價:“這孩子，很有我那個年代少女漫畫男二號的那種氣質(zhì)，就是那種…貴族式的憂郁氣質(zhì)。"

蘇見青聞言，像是被這個瑪麗蘇的形容膩到了，嘴角忍不住一抽，想了想還是沒揭穿，林染這分明是宿醉沒睡醒。大導(dǎo)演頭也沒抬地隨口附和：“是吧，也不看看是誰領(lǐng)過來的人。"

他話上雖敷衍，心里卻轉(zhuǎn)念一想，林染這孩子，今天確實是有些沒精神，整個人懨懨的。醉個酒不至于這么厲害，他這樣子，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但蘇見青知道，林染看著是個溫溫和和的小年輕，實際上主意大得很，蘇見青知道問也問不出來，索性也不去費那個功夫。再說，年輕人么，身上還沒什么擔(dān)子，再發(fā)愁能愁到哪兒去。何況林染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真要有事也用不著他自己硬扛。

但蘇見青看他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桃色八卦看多了，想起自己苦追沈墨那段舊事，竟覺得林染神情里也有些“心有所慕求之不得"的意味。

等兩人告別了唐苑坐上車，蘇見青一邊交代工作安排一邊從后視鏡里瞄林染，越看越覺得，像是自己猜測的那個意思，于是趁著林染聽得認(rèn)真毫無防備，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暗戀了還是失戀了？”

“嗯……??？”上一句還是近期宣傳安排,下一句就陡然轉(zhuǎn)了這么大一個彎，林染既無奈又好奇，是不是藝術(shù)家的腦回路都這么清奇，思維都這么跳躍。

暗戀了還是失戀了？

自上次的春夢到昨晚的醉酒，林染其實也在問自己，他對影帝先生的這種心思，到底應(yīng)該怎么解釋。

而今蘇見青這句隨性而至的問話，卻意外給了林染一個答案。他仔細(xì)想了想，竟也覺得，這個解釋他還真是無從反駁。

原來這就是暗戀嗎？

原來這也是失戀。

“好像，這兩個說法都沒錯。"林染大概思考了幾秒，自己要不要插科打諢糊弄過去，但對著蘇叔叔，他還是決定真誠點。

蘇見青本以為問不出什么，但林染拋出這么個回答來，包含的信息量好像有點大，他一時間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林染很自覺地接著解釋：“其實我自己也還沒理清楚……哎反正都過去了，人家那一對兒挺般配的，我現(xiàn)在就希望他幸福。"

“呦~看不出來啊林染同學(xué)，這么灑脫。"林染說了這番話，蘇見青難得想起自己長輩的身份，也不好再八卦下去。連“希望她幸福”這種老掉牙偶像劇臺詞都說出來了，蘇見青覺得，剛才唐苑說林染有少女漫男二號的氣質(zhì)倒還真不虧——都是所謂愛情里高尚的炮灰。

他象征性地給了一句安慰："枝上柳綿吹又少......那啥,小染啊，大千世界美女如云，你還年輕，以后遇上的好jiejie好meimei們多了去了。"

林染看著蘇見青的后腦勺，神情有些古怪。他蘇叔叔一個天生的同志，為什么會認(rèn)定自己說的是“她"而不是"他"？

不過反正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解釋既無必要也無意義。林染想著，之前看見微博吐槽偶像劇尷尬臺詞，“祝你幸?！敝惖某Ｄ暝诎裆?。但如今他親身經(jīng)歷了這一段，又覺得，對于陳老師這樣好的人，這四個字拙劣地近乎是返璞歸真了。

他想，就這么著吧。

不然還能怎么樣呢？難不成還真表白去嗎？男神本來不就是得不到用來意yin的嗎？

他自覺自己越想越離譜，“意yin”又是什么鬼。然后林染有些羞澀地發(fā)現(xiàn)，這事兒他實實在在已經(jīng)干過兩次了。

林染同學(xué)在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上堪稱天賦異稟。以至于回到酒店，在房間門口“正好”遇上陳弈白的時候，他還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了句祝賀：“陳老師，恭喜脫單！”

日光燈下少年人的笑臉真誠地有些晃眼，陳弈白握著門把的手微微一滯。

試戲（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