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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空來,替他去見了一次何因榮……她總是這樣關(guān)心他的事情,還為他掉過眼淚。這一次,他不想再讓付莉莉cao心了。學(xué)校那邊批了假條之后,譚向輝帶著一些簡便的行李,獨自去了高鐵站。回去的路程并不算遠,他卻莫名有些焦急,一路上不停地低頭看腕上的表,仿佛一個正在等待宣判的罪犯。從那個城市走出來,已經(jīng)六七個年頭了,他也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十幾歲的男生,心境更是比以前沉靜了許多,只是,有些事情卻仍讓他感到不安定。他的心臟里,似乎又被注入了年輕時的血液,所有的往事,隨著窗外景物的變化,漸漸鮮活了起來。他居然為即將到來的會面感到膽怯。到站的時候,是晚上八點一刻。天已經(jīng)黑透,初春的風(fēng)拂在臉上,十分清爽。譚向輝已經(jīng)在地圖上找到了付莉莉說的那家酒吧,原本可以直接過去的,但他最終沒有下定決心,而是先找了一個酒店,住了進去。沖了一個澡,發(fā)燙的頭腦才終于降了溫,他反復(fù)暗示自己,要冷靜,卻仍是抑制不住地去想象何因榮現(xiàn)在的樣子。之前明明已經(jīng)說服了自己所有的顧慮,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這里,臨場的關(guān)頭,偏偏又猶豫了起來。他真是沒出息。付莉莉的電話卻在這個時候打來,他接起來,心想還是瞞著付莉莉比較好。她卻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第一句問的就是“你下車了嗎?”“我……嗯?!彼荒芴谷怀姓J,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哈哈,我就知道,你等不及的?!备独蚶蛐Φ糜袔追值靡?,“打算什么時候去找他呀?”“再看看吧。”他也說不準。“咦,你在害怕嗎?”她又一次猜中,譚向輝幾乎都要以為,這房間里有付莉莉偷偷裝好的針孔攝像頭了。要說女人總是善變的,當(dāng)初為了撇清何因榮和他的關(guān)系,付莉莉甚至還撒謊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到了這會兒,她又成了為皇上干著急的太監(jiān),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們兩個人撮合在一塊兒。譚向輝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聲音沒有逃過付莉莉的耳朵,她立刻問道:“你到底怎么啦?”“沒事,我就是在想,你怎么這么積極。”“我在做一件天大的好事呀!能不急嘛!”她的聲音里有笑意,不知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話。譚向輝抬手摸了摸有點發(fā)紅的耳廓,才模模糊糊地說:“你以前不是反感這些的么?!?/br>聽到這句話,付莉莉的情緒更加激動了,聲音也分外地大了起來:“我從來沒有!當(dāng)初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你不喜歡的人打擾,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啊?!?/br>“現(xiàn)在有什么不一樣……”他又嘆了口氣,眉毛不自覺地顫著。“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歡他,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备独蚶虻穆曇艉龅卣?jīng)了起來。他被說得一愣一愣地……喉結(jié)動了動,但還是沒有說話。“好啦,我不吵你了,今天你也累了,睡吧睡吧。”說完,付莉莉麻利地掛了電話。她知道譚向輝現(xiàn)在心情亂得很,再多說些什么,只怕譚向輝更要想不通了,他不就是這么個榆木腦袋嘛……要等他徹底想明白的那一天,是真的急不得的。她想起之前和何因榮見面的時候,他的反應(yīng)是那么平靜,就像現(xiàn)在的譚向輝,連沉默都是那么相似。流靜水深,這個道理她懂的,他們風(fēng)平浪靜的面容下,藏著多少暗涌,她都知道的。她相信他們兩個的默契。譚向輝來到“命運”酒吧的前一晚,何因榮反常地失眠了。入睡之前,他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父親。父親的聲音有些低,問他:“怎么了?”其實沒有什么怎么了,他只是想打個電話回家罷了。何因榮這樣想著,心里卻并不輕松,嘴唇也像是被什么東西黏住了,足足靜了半分鐘。那頭的父親以為是信號不好,一連“喂”了三聲,何因榮才慢吞吞叫了一聲:“爸?!?/br>“嗯?!?/br>“mama她人呢?”“在洗澡。你有事找她?”想著妻子才剛進浴室不久,何父接著道:“她出來之后我叫她回電話給你吧?!?/br>“不,不用了,我沒什么事?!本椭皇菃渭兊卮騻€電話,問問他們的近況而已。只是這么坦白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這幾年他一直沒有遠離這個城市,卻甚少回家,好幾個新年都是在火車上過的——他寧愿去別的地方閑逛,也不愿意回去。只是這個月來,他的心境卻改變了好多,那些本以為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們,卻接二連三地來到了他工作的這個酒吧,與他們的交談比想象中更要輕松甚至愉快,就連他曾暗自發(fā)誓,永遠不會原諒的李思言,也是一樣。就像文青們總愛在社交網(wǎng)絡(luò)里發(fā)的語錄說的,過去總會過去,從過去里走出來的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都盛滿了輕快,連香煙都抽得少了。這種改變來得那么突然,但并不突兀,至少他很快就接受了它們。父子兩個沉默了一會兒,何因榮終于繃不住,問了一句:“最近怎么樣?”問完他就后悔了,他這樣的表現(xiàn)太奇怪了,父親應(yīng)該不會亂想吧……只是說出去的話不能像□□消息一樣撤回,何父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雖然驚訝,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我很好。”頓了頓,又補充說:“你媽也挺好。”“好就行……我還有點事,先掛電話了?!毖杆俚卣f完,何因榮幾乎是立刻就要按下紅色的掛斷鍵,卻在最后一秒聽見了父親輕輕的一句“你要注意休息”。可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手指就已經(jīng)觸在了手機屏幕上,嘟嘟兩聲響之后,屏幕黑了下去。何因榮這才看見屏幕上反射的自己的臉——他的眼睛里,好像滲出來了什么,整個視野都因此模糊了,一個念頭卻在他心里清晰了起來。過去總會過去的。他現(xiàn)在確實地感受到,自己有為過去畫上句點的力氣,而且正在努力著。結(jié)束之后,就是新的開始,他這樣相信著。如果他知道,譚向輝也懷揣著和他一樣的心情,只怕更要睡不著了。前天才和何因榮的老同學(xué)打了一次交道,阿耀沒有想到,下一個老同學(xué)又剛好撞上了何因榮不在的時候。這次來的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穿著黑色的衛(wèi)衣,深色牛仔褲,看起來比上一次那位要年輕很多,倒是和何因榮的氣質(zhì)挺相像的。在吧臺坐下后,男人左右看了看,才問他道:“何因榮在嗎?”“他在后臺,大概五分鐘后回來?!卑⒁⒉挥X得意外,只當(dāng)他是個普通的客人:“要喝點什么嗎?”“待會何因榮來了,讓他幫我調(diào)一杯雞尾酒吧?!弊T向輝還記得付莉莉當(dāng)初的“忠告”。在等待的這幾分鐘里,譚向輝想象了無數(shù)種兩人見面時的表情。不知道何因榮是會驚,還是喜,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