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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怕是有些不好過了?!鄙蛱m卿笑著對趙七道,“你不是最討厭他么,我替你教訓(xùn)他。”趙禹成驀然睜開眼睛,俊美的臉上滿是殺機,冷冷看著正向自己走來的沈蘭卿。許是因為不能視物,他的步伐很謹(jǐn)慎,又很從容。此時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趙禹成落敗,白雪棋毫無威脅,而門外便是早已布置好的人手。他盡可以放慢整個過程,盡情享受成功到來前的欣喜與寧靜。而趙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恐怖的噩運,緩緩落到自己頭上。“逃!”趙禹成單手拄劍直起身子,只來得及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大股大股的血液就淹沒了其它字句。不知是中毒所致,還是傷了內(nèi)臟,趙禹成吐出的血有些發(fā)黑。他隨手抹去,用沾著血的手將趙七護在身后。明明可以與沈蘭卿合作,可為何卻要選擇反戈?是因為誤會趙七的愧疚,因為不愿受人威脅的傲氣使然,還是因為……愛呢?連趙禹成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愛過一個人。這個人漂亮又淘氣,總是將他氣得牙癢癢,他卻總喜歡跟他呆在一起,看到他笑的樣子也會心中歡喜。他曾以為只要留他在身邊,將他馴服得乖乖聽話,兩人相伴到老,便是人生最大的圓滿——就算得不到他的喜歡又如何?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再不情愿,也總有一天會習(xí)慣。然而……“你……”趙七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有些極激烈的情感,就要沖破壓抑爆發(fā)出來。趙禹成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他突然很想看看趙七的表情,即便這將是自己在人世間看到的最后風(fēng)景,只要能看到他為他動容——“你擋住我了??!”趙七其實一直都暗地里覺得趙禹成腦子不太好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急得聲音都變調(diào)了,兩只手使勁推他,“門外有人,我要跳窗戶,你快讓開!”趙禹成猛然咳出一口血。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但還是強忍疼痛與憤怒地回手一抓,趙七不及反應(yīng),便覺前襟被猛地一拽,隨即身體一輕,騰云駕霧般飛出窗戶。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趙七這才明白自己是被趙禹成直接扔出來了,嚇得緊緊閉上眼。可緊接著他突然想到,這間屋的窗外是沈蘭卿種的草藥園,外面圍著一圈荊棘柵欄。趙七自忖不會輕功,臉皮也并未真的厚若城墻,馬上就將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便立刻認定是趙禹成伺機報復(fù)。娘的,趙禹成這廝竟然如此下作,還要趁機毀我容貌,簡直是……趙七心里的罵人話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等痛痛快快地問候完趙家十八代祖宗,他才驚覺自己身上并不疼,反而暖烘烘的。咦?他聽到熟悉的心跳,嗅到熟悉的氣息,他在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里,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和事物可以傷害到他——而就在片刻之前,他以為自己再見不到他了。“哎呀,你可來了。”趙七睜開眼睛,笑嘻嘻地問,“岳大俠,你怎么每次都能來得這么恰到好處?”第129章岳聽松不自然地朝趙七笑了笑,正要開口,卻見他突然變了臉色,撲騰著手腳往地上跳:“要死了,你有沒有事?還能用內(nèi)力嗎?”“嗯?”岳聽松不明所以,但見趙七神情嚴(yán)肅,便依言運功,末了撓撓頭,“沒什么異狀,怎么了?”趙七暗暗稱奇,不過想起岳聽松曾經(jīng)服過百憂百空散,頓覺恍然:“還好你不怕毒藥,不然我真要害到你了?!?/br>岳聽松瞅了他一會兒,忽而一笑。趙七渾然不知岳聽松心中所想,更不知他直到今日才終于知道那送藥人是誰。他只是覺得這個懷抱似乎有些太緊,自己被勒得難受,便戳戳對方的胳膊,小聲叫他把自己放下來。“我……我做了件很大的錯事?!?/br>岳聽松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正在認真傾聽。而趙七卻沒有再說下去。他扭頭注視著被自己破開的窗戶,沈蘭卿站在窗邊,正面帶微笑地朝他們示意。“岳少俠來得正好,今夜若是缺了你,可是一件十足的憾事?!彼事曅Φ溃俺赏鯏】?,在此一舉。只不知你是打算順應(yīng)民心,棄暗投明;還是逆勢而為,螳臂當(dāng)車?”此刻,夜色已然沸騰。不遠的地方有陣陣喊殺聲傳來,趙七瞥見沖天的火光,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甜腥的氣息,讓這初夏的夜晚寒若凜冬。而幾人所處的風(fēng)暴中心,寧靜依舊。岳聽松鄭重道:“我會阻止你。”他比趙七聽得更加清楚,而且知道沈蘭卿也聽得同樣清楚。殺聲震天之下,刀劍刺入血rou的聲響,瀕死重傷的呻吟,都昭示著一條條生命的消逝。而這只是開始。“原來你也是這等迂腐之人。”沈蘭卿搖頭,“偌大山河,萬千黎民,難道真要托付于一名年僅七歲的孩童?笑話!”不及岳聽松回答,他又傲然道:“我身為岳氏血脈,自當(dāng)力挽狂瀾。而你貴為皇子,享萬民供奉,卻甘心淪落草莽,任由家國陷于孩童之手,當(dāng)真不自覺愧對先祖?”趙七臉色微變,心中一時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不禁擔(dān)憂地望向岳聽松。“這跟血脈有什么關(guān)系?比起人的血,還是做的事更加實在。”岳聽松也不知聽沒聽出沈蘭卿的言下之意,只是皺著眉頭道,“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就行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我在給天下帶來盛世?!鄙蛱m卿昂然答道。“不。”岳聽松認真地反駁,“你在殺人。”沈蘭卿不禁失笑:“難道你從未殺過人?”“自下山以來,我殺過十三人,皆是窮兇極惡之輩?!痹缆犓蛇b望著遠處的火光,“今夜將死十倍不止?!?/br>“你殺人為除惡揚善,我殺人為太平盛世,并無不同?!?/br>“不對?!痹缆犓傻溃拔颐繗⒁粋€人,就至少有五十個人可以過上好日子。但今天死的這些人,能不能讓更多人過上好日子?”“我——”“你不能。”岳聽松打斷了他的話,“這些人只是為你死的?!?/br>他的話看似毫無道理,而跟他相處日久的趙七卻已然明白過來,不由心下一嘆。“為學(xué)者,非求加官進爵,謀一己之利;而圖天下富強,造萬民福祉。以仁政嚴(yán)法,啟盛世之端,致民殷財阜,然后足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