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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叼來的程度來說也不算大,但煥娘還是做了一大鍋魚湯。 沒別的法子,只能多兌水。 至少要夠這一日吃兩餐的。 寧兒要吃,裴宜樂要吃,喵喵要吃,她也要吃。 吃飽了才能思考明天該怎么吃這個問題。 煥娘給寧兒喂了魚湯,一邊又剔了魚rou給他吃。 寧兒吃得挺開心,絲毫不知道他娘在擔(dān)憂他明天的口糧。 裴宜樂吃得比寧兒還少,喝了幾口湯就不動筷子了。 煥娘也不知道他是心情沉郁還是嫌菜色不好,只能勸他一句:“再吃幾口吧,別自己先把自己餓死?!?/br> 裴宜樂搖了搖頭,不肯再吃,看著一旁寧兒無憂無慮的臉蛋,隔了一會兒才道:“我擔(dān)心我母親和meimei” 煥娘是見過曹氏的,至于裴宜樂的meimei,她僅僅只知道她叫裴舒云。 “吃完飯你再去休息一會兒吧。”煥娘不知道該接什么,曹氏先不論,裴舒云一個嬌滴滴的貴女一朝落魄,會遇到什么不言而喻。 “我死沒事,”裴宜樂咳得愈發(fā)厲害,伸過手去捏了捏寧兒的小手,“寧兒一定要平安?!?/br> 煥娘咬了咬唇,鼻子一酸,又趕緊死死忍住將將要掉下來的眼淚。 ———————————————————————————————————————— 一不留神時間就晃到了晚上。 煥娘不敢點燈,怕有心之人發(fā)現(xiàn)。 寧兒習(xí)慣了睡覺前玩一會兒,光是離了光亮他就怕得很,煥娘抱著他一邊走一邊哄,他緊緊拽著煥娘的衣服不肯松手。 連他最喜歡的布老虎都因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而被他扔了。 眼看著他“咿呀”到了最后要哭起來,煥娘連忙把他的頭貼在自己臉邊上,輕輕和他說話:“娘的乖寧兒,不要哭,娘抱著你,一會兒就乖乖睡覺好不好?” 她也怕寧兒的哭聲會傳出去。 雖然附近的人大多數(shù)都不知道她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可也難保有漏下的或是去別處打聽來的。 裴宜樂在黑暗中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煥娘母子,卻只隱約看得見一個輪廓而已。 煥娘看起來削瘦而柔弱,身姿瞧著依舊是少女的樣子,不像是已經(jīng)做了母親的人。 她抱著寧兒顯得有些吃力,寧兒這會兒又不老實,在她懷里動來動去。 即便她再不像一個母親,任誰看見了都能看出來她就是手上嬰孩的母親。 裴宜樂想起了上輩子,他是喜愛煥娘的,但又是敷衍的,他下意識覺得煥娘這種女人沒有真心,既然她沒有真心,他也沒必要有。 她要錢,他就給她。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易與關(guān)系。 兩人在一起沒多久之后煥娘就有了身孕。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來找煥娘,煥娘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咬了咬唇,這才鼓足勇氣開口:“六爺,我好像懷孕了?!?/br> 裴宜樂那時猝不及防,他緊緊地皺起了眉,第一想到的是他實在大意,竟一直沒想到讓她喝避子湯。 他才十八歲,還未娶正妻。 他幾個哥哥的正室還未生育之前,是從來不斷妾侍通房的避子湯的。 然后又想到以韋氏和煥娘的素日為人,怕是要仗著煥娘的肚子拿喬,沒有孩子便罷,有了孩子怎么都得讓他把煥娘接回家去。 孩子不過是煥娘的籌碼,能將他 死死與她綁住。 他腦中只有那一瞬劃過一個想法,讓煥娘喝落胎藥。 但是他看見煥娘低著頭抬起眼來看他,眼眸中閃著一點點的亮光,羞怯卻又充滿希冀。 他心里驀地一軟,將一切都拋之腦后,對著煥娘柔聲笑道:“那就生下來?!?/br> 反正是母親去殺了煙兒的,那就讓她好好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裴宜樂這樣安慰自己。 后來有一回他來看煥娘,那會兒煥娘的肚子已漸漸大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貼在他耳邊和他私語:“六爺,它前幾天會動了。” 裴宜樂不料她是要說這個,接著就被煥娘拉著手去摸她隆起的腹部。 才一下,裴宜樂就趕緊伸回了手,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 煥娘吐了吐舌頭,自己又摸了兩下肚子,才嘟噥道:“現(xiàn)在是沒有動,之前我摸肚子它都會動的?!?/br> 上輩子孩子生下來那陣子,他倒經(jīng)常往煥娘這里過來。 直到東窗事發(fā),他被家里狠狠責(zé)罵。 那時他以為他被祖父罵得清醒了。 也該是到清醒的時候了,裴宜樂決定痛改前非。 痛改前非第一件事就是忘記他和煥娘荒唐的過去。 然后寧兒沒了。 又過了許多年,煥娘死了。 裴宜樂將思緒拉回來,揉了揉濕潤的眼眶,那邊的寧兒已經(jīng)安靜下來,圓圓的腦袋靠在了煥娘的肩膀上。 裴宜樂起身走到了煥娘身邊,看見寧兒的眼睛正半睜半閉著,看起來就要入睡。 “我來抱一會兒吧,你累了?!?/br> 黑暗之中煥娘看了裴宜樂一眼,怕吵醒寧兒,于是用極輕的聲音道:“不用,抱來抱去的他醒了就麻煩了。” 裴宜樂聽了也不動,定定地站在煥娘身邊陪著。 寧兒的呼吸漸勻,想來已進入了夢鄉(xiāng)。 裴宜樂忍不住摸了摸寧兒的額發(fā),寧兒咂巴咂巴小嘴,并沒有被吵醒。 外面風(fēng)聲鶴唳,他卻睡得很安穩(wěn)。 煥娘正要把寧兒抱到搖籃里,不防被裴宜樂從身后抱住。 她立刻就要掙扎,顧及到寧兒這才不敢鬧出動靜。 “煥娘,我這輩子上輩子也是,過得一塌糊涂?!迸嵋藰氛f這句話時先還只是到了點鼻音,等說完人就已然哭了起來。 煥娘嘆了口氣,沒有說什么,只是任由他抱著。 她默默等著他哭完,哭個盡興,這才騰出一只手來拍拍他的手,道:“寧兒太重,我要把他放回去了?!?/br> “讓我抱抱他?!迸嵋藰匪砷_了手。 煥娘轉(zhuǎn)身輕輕把孩子遞給他,若事情真的不好,他們父子這樣的相處只怕已成鏡花水月。 不知誰將赴黃泉。 或許是一起。 “你抱他一會兒,嫌他沉就抱到搖籃里去,床上也行?!睙锿庾呷?,“我有點事情?!?/br> 金家地方不大,院子也小。 煥娘出了屋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腳步虛浮著走到了廚房門口。 這才支持不住,眼淚立刻一團一團滾落下來。 她先時還背靠著門板,哭了一陣之后連門板也靠不住了,整個人無骨似的順著門板慢慢滑到了地上。 然后蹲下,把頭埋到了自己交疊的臂膀上,無聲地哭泣著。 她這輩子看來也嫁不了如意郎君了,而且怕是又要橫死了。 其實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