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姜毓知道，是早上那塊雪白干凈的元帕的緣故。

    “都是聰明的孩子，哀家也沒有什么好多說的?！碧侍蟪蛄搜凵砼缘睦蠇邒?，使了個眼色，那嬤嬤就讓宮女端著托盤到姜毓的跟前，扯下蒙著的紅布，是一座送子觀音。

    “老了老了無非兩個心愿，一想天下太平，二想子孫香火?！碧侍缶従從碇掷锏姆鹬?，縱使發(fā)鬢斑白，古稀之年，依舊是不怒自威的皇家威儀。

    “衡兒的前兩個王妃都福薄，去的早也沒能留下一兒半女，哀家就想著這門親能及早結(jié)出果來。你們兩個，可明白哀家的心意？”

    “孫兒明白?！?/br>
    姜毓垂首行了一禮，祁衡卻一下沒動，連哼哼都懶得哼哼一聲。

    太皇太后拿眼睛瞪他，他卻反問：“太皇太后囑咐完了？那孫兒就先告退了?！?/br>
    說完，施了一禮，轉(zhuǎn)身就走。

    “不知好歹的混賬東西！”太皇太后氣得肝疼，登時什么話也不想說了，使勁捶了下桌角，“滾出去！”

    “太皇太后恕罪?！苯惯B忙賠罪，可祁衡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自然也不準備多留，忙也跟著走，“孫兒告退?！?/br>
    待姜毓追出殿門，祁衡差不多已走到了福壽宮的門口，姜毓提了裙角追上去，心道這都是什么事兒，新婦問安第一天，這個不和那個不睦，就沒有一處是平安祥和的，到處都是雞飛狗跳。原本以為祁衡和太皇太后親，倒是真比在皇帝那兒“親”多了。

    “王爺，等等妾身。”

    祁衡當然不會停下來等姜毓，只等姜毓自己噔噔噔追上去，才風風涼涼道：“太皇太后不是應(yīng)該挺喜歡你，你不陪陪她老人家說說話，這么快就出來了？”

    說什么說，人都快讓你給氣死了，她才不留下來觸這個霉頭。

    姜毓小跑著跟著祁衡的大步子走：“妾身是隨著王爺來的，王爺走了，妾身自然也得走了?！?/br>
    祁衡聞言，倏地停下腳步回頭，笑得戲謔：“你這話說得倒是好聽，跟著本王走？”

    姜毓點頭，不明白祁衡為什么這么問，“妾身是王爺?shù)耐蹂?，自然得跟著王爺走?！?/br>
    “那你可跟好了?！逼詈獾难劾飫澾^一抹復(fù)雜，不知想到了什么，轉(zhuǎn)回身去，走得更大步了。

    “王爺……”

    姜毓不知道祁衡又發(fā)的什么瘋，但也不可能讓祁衡停下來，只好繼續(xù)提著裙擺小跑在祁衡身后。

    ……

    回到王府差不多正好是午膳的時候，祁衡出了宮門就自己騎馬走了，當然也不會跟姜毓交代去做什么，只留給姜毓一個塵土飛揚的背影。

    姜毓自回了主屋用膳，翠盈和翠袖都伺候在屋里，飯食端上來，五個菜一個湯。

    “齊了？”翠盈問送飯食來的丫鬟。

    丫鬟點頭，“飯菜齊了，王妃請慢用?！?/br>
    翠盈不敢相信，“就這兩個菜……”

    姜毓給翠袖使了一個眼色，翠袖忙拉住了翠盈的手臂止了翠盈的話頭，直到王府的下人都走了干凈，翠盈才小聲說完了剩下的話。

    “就這幾個菜，也太少了，肯定是他們看我們初來乍到欺負我們。”

    姜毓卻不覺得：“飯菜是早就準備好的，事先也沒人知道王爺不同我一起用膳，難道他們還敢欺負王爺不成？”

    “可是咱們在府里最少也有七個菜，這還是堂堂王府……”翠盈給姜毓盛了飯端上來，“看看這都是什么菜，也差了咱們國公府太多了吧?！?/br>
    姜毓早就看了，桌上五個菜，一盤炸春卷，半只八寶鴨，一條糖醋桂魚，還有兩個時鮮素菜，湯是咸筍湯，漂了些蛋花，看上去清湯寡水，沒什么油腥味。

    上輩子姜毓在葉恪府上過得最難的時候都比現(xiàn)在吃的要好上許多。

    “有魚有鴨，也差不到哪里去，比起尋常百姓家總歸好上許多?！?/br>
    翠袖也覺得不妥，她與翠盈都是公府里養(yǎng)大的家生子，從小看到的只有繁華更繁華，這桌子菜也只有在寺里吃齋的時候見過。

    “這也太委屈姑娘了，如果他們王府的定例是這樣，那姑娘就從自己的嫁妝銀子里出，夫人給姑娘的嫁妝，就是吃一輩子也吃不完。”

    “都住嘴?！?/br>
    姜毓沉了臉色把手上的筷子壓在桌上，又覺得就為了這些抱不平而訓(xùn)斥不好，緩了緩，道：“人說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我既然已經(jīng)從肅國公府嫁進祿王府，就該過祿王府的日子。倘若你們覺得這里不好，就回肅國公府去，我絕不攔著你們?！?/br>
    “姑娘?！贝湫浜痛溆琶蛳拢芭局e?！?/br>
    “若不想被趕走，你們就記住從今往后再不得妄議王府，不得妄議王爺，謹言慎行，循規(guī)蹈矩?！?/br>
    姜毓前世到底是嫁過一次人的，那深宅大院里的彎彎繞，難纏的婆婆和妯娌，說不清的是是與非非，讓人不得不日夜警醒，仔細算著自己的一言一行。

    今生就算嫁的地方不一樣了，但給祁衡當王妃，她在伯府練就的那一套搬過來只會少不會多。

    “是，奴婢記住?！?/br>
    翠袖和翠盈磕頭認錯，姜毓便也不再多說什么，讓她們起來，繼續(xù)用膳。

    菜肴一般，沒有繁復(fù)的菜式也沒有珍貴稀奇的用料，但勝在手藝尚可，姜毓也不覺得難下咽，吃了一半的時候，劉嬤嬤進來，同姜毓一點一滴說著一上午打聽來王府的事情，最后說到這一桌趕上齋飯素凈的飯食還真是王府一慣的定例。

    漱口擦手，姜毓原本就吃不了多少，一頓飯下還剩下大半的菜。

    “勤儉持家，原本也該是王妃之責?！?/br>
    京城那么多豪門貴族，有奢靡享樂的，就也有尚樸素勤儉的，家風不同而已。姜毓倒是想不到祁衡這樣張狂的人竟然是個簡樸的性子，但也沒有虧待她。

    節(jié)儉是好事，祁衡的名聲已經(jīng)夠臭的了，難得還有這么一個優(yōu)點。

    “王妃說的是，我朝自高祖起就明令禁止奢靡浪費，王妃乃府中主母，又為新婦，自然該遵循皇家的祖制。”

    劉嬤嬤畢竟是肅國公府出來的老人，在這上頭就比翠袖翠盈多了幾分見識。知道讓姜毓收斂鋒芒，不要剛進門就仗著國公府的勢違拗祁衡，失了夫君的心。

    姜毓勾了下唇角，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第12章 宅中事

    午后陽光正好，姜毓今早起得早了，用了膳就想著小憩一會，吩咐了翠袖鋪床，還沒沾床，就聽院兒里的丫鬟來報，說是莊姨娘帶著府里的幾個姨娘在外頭候著，要給姜毓請安。

    翠袖把姜毓頭上剛卸下來的釵環(huán)重新往上戴，但想到要見妾室心里到底替姜毓不舒服，道：“這莊姨娘還真是會挑時候，王妃不如先讓她們回去，等醒了再讓她們過來。”

    祿王府的兩個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