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

蕭解羽不管是不是熟人,冷著臉說：“冥后不能見客？”

清淮跟冥遲待過一段時日，蕭大人喊得比天魔還溜,笑臉盈盈道：“確實不能……此事有些內(nèi)情，若不嫌棄，我慢慢說予您聽？”

蕭解羽道：“盡快。”

清淮應得歡暢，心中長出一口氣,暗道蕭大人一路抱個大活……死人，情態(tài)與當年來冥界搜尋魂魄，最后拆壞幽冥殿的劍修大能一模一樣。戀愛腦實在可怕，萬不能惹怒了他。

這樣一想,清淮笑意更盛，視線不經(jīng)意滑向蕭大人身后，望見身著寬大道袍的凡人少女，他疑惑道：“這位是？”

蕭解羽猶豫該如何稱呼她，少女有樣學樣說：“我是蕭大人新收的仆役?！?/br>
清淮眼神瞬間微妙，笑容若有深意。他躬身在前引路，請人到偏殿長談。

偏殿空闊昏暝。清淮遣走左右，端出剖析隱秘的架勢。

“蕭大人，不是冥后不愿見您，而是……她繼任時出了點小麻煩?！彼粜┎凰汶[秘的秘事說了，“她年紀尚輕，手腕不如鬼王高明，前幾日鬧出亂子，自身……”他囫圇道，“……遭受反噬。最遲明日，就能恢復過來?！?/br>
蕭解羽內(nèi)心焦灼，又知此事急不得。他垂首輕撫師尊僵冷的肩頸，竭力安定心神。

殿內(nèi)一時無聲。

清淮打了滿肚腹稿等人質(zhì)問，蕭大人卻說：“清淮道友，進境是否太快了些？”

清淮笑道：“我本是極陰之體，最適合在冥界修煉。”

“可還需要雙修秘籍？”蕭解羽點開儲物袋，從中拋出一本。

清淮接過，匆匆翻了幾頁，訝道：“這是合歡宗難得的孤本。聽說因為市面靈石流通太少，宗主直言絕不出手。您怎么……？”

蕭解羽沒好意思供出宗門師兄，含糊道：“無意得的?！?/br>
清淮又翻了翻，萬分感動：“我從不知，您如此掛念于我。唉，蕭大人，您真是面冷心熱的好人！”

蕭解羽不想理他。

清淮似乎在思索極可怖的難事，最后咬牙說：“我也告知您一件事?！彼袂閲烂C，“我之前投師斷情司，本想摸索無情道有何超凡之處，每日無事就留在藏書閣翻閱典籍。沒成想，發(fā)現(xiàn)不得了的大秘辛。”

論及無情道，蕭解羽也端肅面容，問道：“什么秘辛？”

“我猜無情道，不像可供修煉，渡劫飛升的功法，而是……”清淮壓低嗓音，“而是毀損修士靈根，生心魔，亂修為的邪功。而且我發(fā)覺，斷情司掌權(quán)的上位者，與普通內(nèi)外門弟子修行的，很可能不是同種功法。”

蕭解羽道：“換言之，斷情司長老在用無情道……阻攔自家弟子修煉？”

清淮點點頭：“極有可能?！?/br>
“這是為何？”

“我也想不通啊?！鼻寤绰柤纾翱傆蟹N預感，一想通就會被斷情司滅口呢?！?/br>
蕭解羽仔細思索他話中含意，道：“多謝告知?！?/br>
清淮笑瞇瞇道：“不謝不謝。對了蕭大人，你有沒有興致與我雙……”

“沒有?！?/br>
清淮委屈至極：“那您先在偏殿歇著？我還有事忙。”

新任仆役送走清淮，垂手等待吩咐。蕭解羽道：“出去吧。沒什么要你做的?！?/br>
少女總想證明自身有價，張口欲言，蕭大人肅然道：“出去?！?/br>
輕細的腳步遠了。蕭解羽緩緩起身，將師尊置于榻上，取來方帕擦拭雪水。左近還有玉梳，他解下紫檀木簪，猶帶水汽的發(fā)垂落四散。

玉梳輕輕巧巧卡入青絲，順滑而下，卻斷開一齒。

午后侍衛(wèi)前來遞話，說冥后大人有請。

蕭解羽顧念師尊，對少女說：“就在殿外守著，不許生人進出。你也不許進去……”想了想又覺不妥，“隔半個時辰進去一回吧，有異動立刻傳訊。這是傳訊符，用時直接火燒便可?！?/br>
少女緊張接下。蕭大人說：“里邊布有陣法，別動什么歪心思?！?/br>
她點頭稱是，蕭大人往正殿行走兩步，復又轉(zhuǎn)身，急匆匆入內(nèi)。只在里間停留片刻，也不知做了什么。

如清淮所言，冥后遭受反噬，氣息萎靡不振。蕭解羽到來，她提起精神接見凡修，直問何事。

蕭解羽將凡間生祭說了。

冥后道：“您與玄微真人于冥界有恩，遇見這種事，冥界應當鼎力相助。但……實不相瞞，我如今法力低微，憑我一人消減不去業(yè)力?！?/br>
蕭解羽說：“借助外力呢？”

冥后道：“可以在幽冥殿啟用還魂大陣。”

“如何啟用？”

“啟用倒是不難?！壁ず蟮?，“只不過，還魂陣也需要祭品。煩勞你尋回凡間數(shù)千生魂，償還他們生前夙愿?！?/br>
數(shù)千生魂，一一找來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蕭解羽道：“有別的法子么？”

“有。也可尋到動用生祭那人，以他神魂血rou做祭?！?/br>
就是找那邪仙了。蕭解羽問：“獻祭之人從未露面，如何尋找？”

“我這雙眼睛，可連通陰陽，曉前生后世，也可分辨冤力生魂。”冥后笑答，“您于我有恩。我可以借予您幾日?！?/br>
女子面容稚嫩而氣度森然。她徐徐起身，舉止端簡。

寒涼的前額貼上眉心，瞬息guntang如火。蕭解羽闔眼不動，萬千光華墜入識海，壓得他眉目生疼。他睜眼，視線所及燃起大片殷紅。

時間很短，不過一瞬。

女子后退，萎靡的氣息更加微弱。

“那人應當在仙界。仙界，九重天。”

蕭解羽去過一回仙界。

彼時也在冥界，師尊修為有損，蕭解羽不愿他身犯險境，于是施計困住師尊獨自去往仙界。

仙界瑞氣千條，清音裊裊，仙子仙君慈善可親，完全看不出是藏污納垢之所。

這次比上一回又有不同。

眼瞳所過之處，蕭解羽看到莽莽荒原。草木遍染污血，云霧彌漫遮不住累累尸骨。

九重天闕，有人獨立云霄之上，素袍，木簪。他俯望眾生，眸光掠過匿息的凡修，道：“你是何人？”

蕭解羽惶然啟齒：“師尊……”

嗓音極輕而淡，生怕音量拔高半分，便輕辱了這兩字。

隨即他聽到身后有人厲聲道：“助您凡世修行之人?！?/br>
“是你獻祭了凡間生魂？”師尊凝神沉思，鴉黑的羽睫淺淺低垂，“為何？”

身后那人顧左右而言他：“神君大人，您執(zhí)掌天宮的年歲夠久了?！?/br>
“為何……仙君并不比凡人尊貴……”

身后那人說：“既然您偏信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資格修煉成仙……不如自行下界，以凡胎修煉吧?！?/br>
生魂怨力蓋地鋪天，狠辣而刁鉆。師尊不閃不避，眉宇透露些微茫然。

蕭解羽咬破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