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白很快地回道：“死光了，如你所知。”

“你怎么沒死？”

“我沒在村里住著。我和紅蓮都沒病，你放心?！?/br>
“這無關(guān)信與不信。你們在獨立的院子里住上七天，也就會放你們出去了。”

穆修白知道這是隔離是必須的，于是轉(zhuǎn)了話題道：“這次的瘟疫你知道如何醫(yī)治了么？”

“不知道?！?/br>
穆修白喃喃地重復(fù)道：“不知道？”

“對，莫非你知道？”

“不是……我以為……”

“以為我就應(yīng)該什么病都能治？”

“沒有……”

“這次瘟疫當(dāng)屬傷寒，和往日我醫(yī)治過的傷寒又大不相同，人自發(fā)病，若不及醫(yī)治，少則三四日，多則六七日即死。何種方劑有效用尚未明了。我不過在城里發(fā)一些強(qiáng)身健體的湯藥，叫他們更易于抵御瘟疫?！?/br>
原來連李瑄城也覺得束手無策么。

“那你知道多少？”

“我也正要問你，你知道多少，你在城外待了那么久，應(yīng)該知道得比我多?！?/br>
“這次瘟疫的禍源大概是鼠類，還有……鼠蚤。但是我講的未必正確?！?/br>
李瑄城摸摸下巴，看著穆修白道：“你接著說。”

“這病很容易過人，所以隔離確實是必要的。聽說城里已經(jīng)在隔離了?！?/br>
李瑄城道：“是。我料這病極易染上，又不知是如何染上，便讓太守下令將病人與生人隔開?！?/br>
“還聽說讓人將病死的尸骸燒了？”

“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這里的一個巫醫(yī)想出來的。說是燒瘟神。我雖然不研習(xí)巫術(shù)，但以為病者體邪，觸則染病，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而病死者極邪，燒了未必不好?！?/br>
穆修白心道原來是歪打正著，又睜眼說瞎話道：“城外確實見人觸死者而染病的。燒了尸體很有必要?！?/br>
又道：“你把脈的時候務(wù)必小心，如果沒有必要，不把脈更好。如果對方是重病的人，盡量不要接觸。我聽說，這病隔空都能染上，而且容易從口鼻染上，你以后替人看病，記得在面上蒙幾層厚布?！?/br>
“當(dāng)真？從口鼻染上……你從何處得知。”

穆修白道：“當(dāng)真?！毕肓讼氩诺溃拔也恢滥睦锫爜淼?，防著總是好事。”

又道：“病人染病至死只有幾日。我猜想這病的藥應(yīng)該很難找，還請以防止蔓延為重，少花些時間在制藥上?！?/br>
李瑄城道：“醫(yī)家至高在于‘不治已病，而治未病’。你說的不錯?！?/br>
穆修白聽李瑄城這么夸他，似有鼓勵的意思，繼續(xù)又道：“還有要把……瘟邪之氣洗去。我這里有一樣?xùn)|西，可以除這邪氣的。”

“怎么說？”

穆修白道：“我這里有一些。不過你照我說的做就好了，把灶臺里的灰燼泡出水來，和油脂放在一塊兒煮一會?！?/br>
“管用么？”

“還可以。其實就是起胰子的用途，不過比胰子便宜些，可以大范圍地使用。我再試試做些其他的東西，你要是信我，就幫我找一些材料?！?/br>
“這東西叫什么？”

穆修白想了想，道：“你隨便起個名字吧?！?/br>
李瑄城道：“綺春不在這里。你可別難為我?！?/br>
穆修白彎了嘴角，一會兒才道：“那你和他們說是神藥罷…”

李瑄城笑了聲，聽起來心情不錯。

“……你要什么材料？”

穆修白想了想道：“鹽，醋，石灰，銅，鋅……”

“鋅？”

“錫，錫也可以。”

李瑄城卻不依不饒：“鋅是何物？”

“我念錯了，是錫?！?/br>
李瑄城瞇著眼睛看了看穆修白的表情，道：“好，就算你念錯。”

穆修白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似乎有點走神。

李瑄城便站起來，“你去歇會兒罷，換身衣裳洗個澡，我也走了?！?/br>
穆修白輕輕地發(fā)出了一個短音，他沒料到李瑄城這么快走。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留人。

李瑄城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一身無垢的白衣，似乎永遠(yuǎn)是那么光鮮。他笑道：“舍不得我？”

穆修白被噎了一下，霎時什么心情都散去了，道：“語讕池主人自便?！?/br>
李瑄城不甚在意，就起身走了。

穆修白這時才想到紅蓮，在他身后問著：“那紅蓮她是住在哪？”

李瑄城本來一直愉悅的語氣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些你就別管了。”

穆修白只好就這么將人送走。

穆修白躺在浴桶里，深思不知游走到了何處。

他挺擔(dān)心李瑄城染上病，白白丟掉性命。這種擔(dān)心不知道從哪里第一次冒了出來，就開始止也止不住。

李瑄城看起來確實謹(jǐn)小慎微，但是畢竟他在研究治愈的辦法，畢竟他在和瘟疫打交道，畢竟他rou體凡胎……

可能是李瑄城在他面前一直是一種解救者一般的存在，今天李瑄城在他面前告訴他，對于時下的瘟疫，他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穆修白對李瑄城的莫名的自信便崩塌了，反倒成了惴惴不安。

穆修白所說的東西第二天就送來了。

穆修白想做的東西是漂□□，用處也便是殺殺菌。可是他上輩子的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

穆修白第一天并沒有動手去電解。他畫了些圖，用工筆非常仔細(xì)地描畫出來，給了李瑄城，叫他找人燒這些陶器來。

李瑄城的效率也很高，第二日一早就差人送來了。

穆修白住的地方有守衛(wèi)，但是只在宅子外頭守著。宅子里頭是穆修白一個人。穆修白拿了個大瓦盆，倒著蓋在地上當(dāng)矮凳。便成日地坐在院子里，一直守著。他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笨手笨腳。但是制作出來的□□總是跑掉，完全不能順利地導(dǎo)到氫氧化鈣里去。

冬日雖然也是晴朗天氣，北風(fēng)一吹，不到一個時辰就凍得四肢僵硬。

但是穆修白怕□□中毒，還真不敢跑到屋里實驗。

七天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穆修白放棄了他的想法。

他雖然還是把高中教科書上的東西半蒙半猜地回憶起來，也將漂□□做了出來。但是金屬高昂的價格，讓投入和產(chǎn)出不成正比。漂□□也就不能真正應(yīng)用。

科技本身就是個眾人協(xié)作的結(jié)果，本身就是世界智慧頂端的結(jié)晶。生活在技術(shù)之中的普通人，終究不過是普通人而已。離開了技術(shù)，他們什么都不會。

何況于世界還沒有演化到這些技術(shù)所需要的應(yīng)有的高度。

第七天的時候，李瑄城過來看他的進(jìn)度，穆修白只把一罐白色的粉末給了李瑄城，道：“你拿去罷，就這些。省著用，我不會再做了?！?/br>
李瑄城接過，只聞到些刺鼻的味道，道：“這東西怎么用？”

“舀一勺泡了一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