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又不知道說什么話反駁，只道：“且住，我也沒說要?！?/br>
李瑄城變戲法一樣，不知什么時候手里便托著一袋碎銀子，輕飄飄往穆修白這里丟過來，道：“這是我身上所有的盤纏，好好收著，算是我給你補(bǔ)償?shù)脑\金?！?/br>
穆修白手往上一伸接住。毫不推辭道：“多謝！”

李瑄城這算是給他路費么。當(dāng)然他也不信李瑄城身上就這么些銀子。

正月十五?？な乇阊埨瞵u城去賞燈。

穆修白這些日子他日日去醫(yī)館，得李瑄城傾囊相授，過得尤其充實。只是穆修白自覺真的不能再留了，他連包袱都收拾好了。就聽李瑄城一句：“你要去看燈么”

穆修白看了他半晌，道：“好?！?/br>
穆修白白天學(xué)醫(yī)，晚上想得也不少。他心道“天凍雪寒不宜行路”，“生而有涯知無涯，多學(xué)幾日又何妨”，左右就是不想走。

畢竟他不知道這次分別再見會是幾時。

☆、章二十七穹湖春滿（二）

殳州城里有一座湖，叫做穹湖。

穹湖湖如其名，能納蒼穹。白日是澄空一碧，天色入水色，水凈如天凈，無限空明。入夜則繁星遍生，皎月蒼寒，銀河貫長湖，罡風(fēng)探深流，水深深于九天。

雖是苦難方盡，新年伊始，元宵燈火卻依舊不減當(dāng)年繁華。

宛城的郡守只陪同李瑄城主仆三人在岸邊游了一遭。他素知語讕池主人有些古怪脾性，不喜旁人在側(cè)，連安排暫住的院子語讕池主人都推卻了仆從。及上畫舫，郡守也便不在側(cè)陪同，只派守衛(wèi)湖邊暗候，自去了。

這畫舫是宛城最大的畫舫，只在殳州城內(nèi)。名曰天色舫。

待上了畫舫，穆修白便皺起了眉頭。語讕池主人風(fēng)流的聲名在外，不怪郡守早已替他備好了這些繡幌佳人。游湖賞燈是天色舫的傳統(tǒng)，只是眼前這畫舫上的客人，只有李瑄城三人。

李瑄城道：“可惜了這一船的天香國色，我甚想念京中的好友?！逼罹皼鋈钕嘞?，都是玩得好的。

李瑄城的京中好友都是那些不求上進(jìn)的王孫公子，穆修白當(dāng)然也知道。至于畫舫紅樓，穆修白是恨透了的。便有些后悔自己出來。但不便開口說要走，面上只勉強(qiáng)撐著。

畫舫里暖融融的，燒著好幾個碳盆，有酒有菜，有各色燕樂之物。

李瑄城方一坐下，一邊的侍女便上前來斟酒，也替穆修白斟上了。

見穆修白一上船，臉色黑得像是誰欠了他錢似的，便向他一舉杯道：“穆公子喝一盞？”

穆修白沉聲道：“我不喝酒，我賞燈。”

李瑄城無限悵惘，道：“好好好，沒人陪我我只好自作樂了?！币豢趯⒂裰牙锏木骑嫳M了，便向彈琴的姑娘道，“姑娘方才說名叫新玉？”

雖是冬日，為了不使體態(tài)臃腫，新玉只著一襲粉色的長裙。聽聞李瑄城問話，手中的撥弦未停，只道：“回大人，正是新玉?！?/br>
李瑄城道：“上前來?！?/br>
新玉便舍了琴，碎步上前，裊裊偎在了李瑄城身側(cè)。

凜冬早已習(xí)慣，目不斜視。穆修白終于看不下去，拂袖出了船艙。他一定是腦子有病，才會喜歡上這個人。

自己在求什么，在求李瑄城變成什么樣？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像期待一個能共度余生一般的人一樣期待李瑄城，但是這些心思都埋在深處，是個見光死。因為現(xiàn)實永遠(yuǎn)不可能是這樣。

死心罷。

李瑄城眼見穆修白出去，便讓侍女倒了三盅酒，道：“新玉會喝酒？”

那新玉毫不推拒，接過一連就喝了三盅。

李瑄城夸道：“好酒量?；厝崆倭T?！?/br>
新玉便下去了。李瑄城聽著琴聲，眼睛瞟向窗外的倒映著畫舫華燈的水流，手中的酒一盅接一盅地往口中灌著，似乎嘗不出辛辣。

新玉一邊撫琴，一邊抬眼悄悄觀察這所稱語讕池主人的人，他面上銀具森冷，鳳目微瞇，有些看不出情緒。但想必不是愉悅的。

……但似乎，有些頭暈。

李瑄城道：“新玉似乎有些醉了，我留下她。余下人下去罷?！?/br>
艙外有些冷意，但是天氣晴朗，穆修白還披了大氅，并不難耐。

穆修白只看畫舫繞著湖邊走，湖上的風(fēng)月比船艙內(nèi)好上不知多少。除卻岸邊的火樹銀花，那些好容易活過了冬天的殳州百姓，一盞盞往穹湖的靜水之上放著燈。

葉托蓮花燈，行波一層層，水流光轉(zhuǎn)人也轉(zhuǎn)，風(fēng)戲火搖人不搖。當(dāng)真是天水相對，俱是繁星萬點。

岸邊有行人，也有同放一燈的。穆修白見著那女子嬌俏地對身旁人一瞪，霎時有些不知味。喜歡女孩子，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罷。

穆修白知道自己算不上情深義重的人，或者也算不上好人。換作他人，早就死了罷。但是他是他，他是穆修白。所以他活著。他偏偏是連對死亡本身也要想出個所以然來的人。

李瑄城的手將要搭上穆修白的肩時，穆修白回手就去拆招。李瑄城和人對了兩招，兩手分別握了穆修白的雙手，便將人轉(zhuǎn)上了一圈鎖到懷里，道：“是我，你的警惕性也忒強(qiáng)?！?/br>
李瑄城又逗他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這四圍全是花燈，偏偏你的臉是黑的，照都照不亮？”

穆修白手上和人耗著勁，抿緊嘴唇并不答話。

李瑄城道：“你別再對我出手，我可放開你了?！?/br>
穆修白沒什么心情和李瑄城鬧，只把繃緊的身軀放松下來。

但是李瑄城并沒有放開他，反倒得寸進(jìn)尺得將人抱得更緊，舒舒服服地圈在懷里。穆修白正欲出聲呵斥，猛然覺得有東西頂著自己的腰。

穆修白猛然一個哆嗦，回頭道：“你！”

身后抱著他的人卻嬉皮笑臉道：“正常反應(yīng)。”

穆修白的心更沉了。就如穆修白心知自己對李瑄城有些情愫，他也知道李瑄城也早想從自己這里得到點什么。不過是上一個冬天太過兇險，李瑄城也無暇分神想這些風(fēng)月。

他一直都知道李瑄城是個什么樣的人。要是不是有祁千祉這茬，指不定李瑄城早對他做出了什么。

穆修白的面上早已透了薄紅，怒道：“你先放手?！?/br>
李瑄城便拿下[]體蹭蹭他，鼻息透在穆修白耳側(cè)，酥酥[]癢癢的，還有些酒氣，他道：“我在艙里好沒興致?！?/br>
李瑄城已經(jīng)在撩他了。穆修白覺得很好笑，李瑄城這副樣子，就像求偶的獸類。偏偏穆修白還被撩了起來。他的身體不聽他的，他這么喜歡這個人。

穆修白道：“主人這是向我要學(xué)費來了？”

他感受到身后的人僵了一僵，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他的耳邊甚至聽不到鼻息。

李瑄城將人推開，發(fā)出了一聲冷笑，穆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