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手想上去摸一摸，趙徹挑眉，問她： “我好看嗎？”

    宋樂儀實在不明白，趙徹一個男人，怎么成天糾結(jié)他是不是好看這個問題，于是她斂了眼底的驚艷，皮笑rou不笑道：“好看，特別好看?！?/br>
    緊接著又補了一句：“不過沒我好看?！?/br>
    “比你看好做甚?！壁w徹嗤了一聲，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沖她露出一個近似不懷好意的笑容：“等我贏了表妹可別反悔，放心，不難為你?！?/br>
    勝負未定，他已經(jīng)連讓宋樂儀做什么都想好了，這自信，也不知是誰給他的。許是被他自信感染，宋樂儀的氣勢動搖了一下，瞬間龜裂了一道縫，搖搖欲墜起來。

    不行，穩(wěn)?。?/br>
    又過一盞茶的時間，宋樂儀腰背挺直，白嫩的臉蛋上一片嚴肅，右手執(zhí)棋，每一步落子都小心翼翼。

    你來我往數(shù)次交鋒之后，本形勢大好的白子逐漸落了下風(fēng)，緊接著又被黑子包圍的水泄不通，猶如困獸。

    對弈已經(jīng)陷入僵局，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

    高手對弈時，常常因為你來我往運籌帷幄卻惺惺相惜猶豫不決而陷入僵局，很顯然，宋樂儀和趙徹不是。

    若是有懂棋的人站這兒，就會發(fā)現(xiàn)倆人出棋雜亂無章，卻偏偏都不要命似的廝殺，故而久久僵持不下。

    屋室內(nèi)落針可聞，一呼一吸間充滿緊張，趙徹垂眸，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著交錯縱橫的棋盤，一子如一兵，戰(zhàn)云密布。

    宋樂儀不服，吊著最后一線生機掙扎，隨著最后一顆黑子的落下，她不出意料又出乎意料的輸了。

    “不行，這局不算。”宋樂儀眼疾手快的打亂棋盤，玉石叮咚相撞，她咬牙，“再來！”

    “你這叫耍賴?！?/br>
    “這局是意外。”

    “……”

    兵書曾言，“一局心意亂，再戰(zhàn)則愚起”，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終于，在第五次白子被打的潰不成軍的時候，宋樂儀抬腕，咚的一聲將手里的白玉棋子砸回棋盒里，棋子與盒壁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正如宋樂儀的心情——

    “不玩了?！?/br>
    她的聲音又嬌又惱，帶著明顯的賭氣與不情愿，再玩下去她得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

    宋樂儀抬眼，擰著纖細的眉：“你什么時候棋藝這般好了？”

    趙徹與她目光相撞，隨后交錯開來，沒有著急搭腔，反而是不緊不慢的收拾殘局，將棋子一顆一顆撿回手里。

    故作深沉的模樣勾的宋樂儀心癢。

    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趙徹攥著的拳撒開，黑玉棋子猝然下落，噼里啪啦落進棋盒里，砸出一連串的如樂般聲響，他說：“是你的棋藝太差了?！?/br>
    聲音隱約還帶著愉悅，落在宋樂儀的耳中充滿嘲笑，是他蠢還是她蠢？宋樂儀氣的不想和他說話。

    小姑娘趴在小桌上，壓著半張臉，發(fā)絲垂落又遮住了另半張連，只隱約可見一雙黑玉般的眼與兩片殷紅的唇。

    趙徹不看她，沒個坐相似的靠在椅子上，兩腿大剌剌的敞著，伸手從一旁的果盤里勾了個橘子，頗為細致的剝了起來： “愿賭服輸，第一局不算，表妹欠了我四個承諾，可對？”

    許久沒聽到宋樂儀回應(yīng)，他抬眼看去，瞧她還半死不活似的趴在桌子上，便伸手捏著她后脖頸，將人給拎了起來。

    烏墨般的發(fā)絲散去，露出一雙水霧朦朧的眼睛，眼底有光，可憐兮兮，趙徹感慨，他這表妹當(dāng)真生了一副好樣貌，如此哀求的眼神，隨便那個男人看了，都得心軟的和水似的，就算她想要天上星星，也恨不得捧著送給她。

    趙徹也被看的心間一軟，內(nèi)心深處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動，在叫囂——算啦，就當(dāng)是哄小姑娘，類似于如此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徘徊，卻在他忍不住將說出口的時候，突然戛然而止。

    不行，不可以。

    趙徹覺得他不能就這么被她給誆了去，不然都對不起他惡名在外的名聲。

    撒嬌？想賴賬？

    沒門。

    “來，表妹，吃橘子。”趙徹慢慢展開一個笑容，掰了一瓣色澤瑩潤的橘子塞進她嘴里。

    不過趙徹自認為他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小姑娘這般眼神兒看他，一切都好商量，于是十分體貼道：“這樣吧，看在你是我表妹的份上，我也不難為你，打個對折，算你兩個?！?/br>
    “……”

    宋樂儀挫敗，這讓她怎么說？

    “表妹一向言之有信，想來也不會耍賴?！?/br>
    趙徹玩的一手以退為進，這么一頂帽子扣下來，宋樂儀再也沒法說出什么反悔的話了，她垂下眼，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琢磨著撒嬌是沒用了。

    算啦，她也不是那輸不起的人，來日方長，不過是兩個承諾而已，想明白了，她仰頭問他：“你想要什么？”

    趙徹嗤了一聲：“你有的我都有?！?/br>
    ……我有胸你有嗎？

    宋樂儀雖然這么想，但是也沒敢這么說，頗為沮喪的想了一圈，她的的確確沒有什么能送給趙徹的。

    “不如這樣”趙徹忽然道，他壓低了聲音，在空寂的內(nèi)室分外纏綿：“做我一月的小侍女？”

    宋樂儀震驚，她沒有想到趙徹會提出這么無恥的要求，還不等她說話，就又聽他說：“端茶送水，捶背捏腿那種?！?/br>
    “趙徹?！?/br>
    宋樂儀頓了頓，唇齒清晰的喊他，然后抬眼，一言難盡的看著他——

    “我聽聞有種病名曰妄癥，你要不要請?zhí)t(yī)把一下脈，以免病入膏肓不自知？”

    第10章 出宮

    最終，這件事以宋樂儀答應(yīng)給趙徹做三天小侍女結(jié)束，那時趙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連連說她不厚道，三十天變?nèi)臁?/br>
    “…再多言三天也沒有?！彼螛穬x轉(zhuǎn)身就走。

    “三天就三天?！?/br>
    趙徹忙拉住她的胳膊，笑著哄她，眼角微上挑，少年風(fēng)華正茂，正是耀眼。

    第二天一早，宋樂儀同趙徹出宮，思來想去，她吩咐孫姑姑找套男裝常服出來。

    她可不想以夷安郡主的身份招搖過市，太丟人了！

    宮里并無同宋樂儀一般年歲的男孩子，郡主著急要，孫姑姑靈光一現(xiàn)，把趙徹前兩年的衣服翻了出來。

    盯著眼前的舊衣服，宋樂儀神色嫌棄，卻又無可奈何，最終妥協(xié)，穿上衣衫的瞬間，她腦海突然飄過一句話——趙徹最愛的荼蕪香。

    荼蕪香香氣寧和，冷冽幽雅，男女皆宜，若男子用，則端的一副君子之態(tài)。

    宋樂儀搖頭，白瞎了這好香！

    大越曾記載，“荼蕪香，香出波弋國。浸地則土石皆香，著朽木商草，莫不茂蔚，以薰枯骨，則肌rou皆香?！?/br>
    每年極少的貢品，千金難求，怕是全送進了趙徹宮里。

    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