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挨了一記，趙洛懿的煙斗在他腦門上戳出個紅痕。

“……”李蒙不滿地捂頭，四下看了看，綠裙的花娘走到門邊，抱胸斜倚在旁。

屋內(nèi)焚的香十分好聞，令人氣血奔騰。

李蒙臉紅紅，轉(zhuǎn)頭看見趙洛懿腰間纏著層層白布，隱約有血滲出，不由得使勁吞咽，好半天才問出聲：“那群外族人要抓的就是你？”

趙洛懿云淡風(fēng)輕道：“他們找不到這里?！?/br>
“他們剛才在追我?！崩蠲烧f。

趙洛懿：“……”

花娘走來，捉起李蒙后領(lǐng)子，像提起一只貓兒，李蒙手腳全不著力，臉很紅。

“算了，又不是打不過?！壁w洛懿說。

李蒙后脖子一松，跌在地上，趕緊爬起來，只覺頭暈?zāi)垦?，一手使勁按額角。

“師父?！?/br>
趙洛懿掀起眼皮看了李蒙一眼。

李蒙腳下兩個趔趄，身軟目餳，手在空中亂抓，什么都沒抓到，丟下一句：“暈死了……”就呈個大字型倒在了地上。

花娘鳳頭鞋尖踢了李蒙兩下。

“他大爺，這樣就暈了！”哭笑不得地叫了聲，趙洛懿已下床來，一言不發(fā)，把李蒙抱到床上。

花娘手中細腰塵尾比翼扇掩住口，“一點春香而已，你徒弟，該不是還未經(jīng)人事?！?/br>
在大秦，男子十三歲可成親，到李蒙這年紀，還沒有正兒八經(jīng)睡過姑娘的，也就剩疏風(fēng)了。

趙洛懿沒理會，把李蒙安置好，披起武袍，挽上腰帶，朝花娘說：“我出去一趟，他醒后，讓他自己回府衙?！?/br>
走至門口，趙洛懿回頭看見花娘彎腰好奇地探看李蒙，一手伸向李蒙。

“你哪只手碰他，下回見面，我便取走你哪只手?！?/br>
趙洛懿推門出去。

花娘聽見他的腳步聲碎碎踩在屋脊上，不曾刻意隱藏，撇嘴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小氣，我就摸了你徒弟怎么著吧？”

蔥白嫩指作勢要探，手忽又頓住，花娘想了想，五指已先不爭氣地蜷縮起來，生氣地起身，朝外叫下人打冷水來。

寒冬臘月里兜頭淋一盆冷水，李蒙就是再大的火氣也都xiele。何況他風(fēng)寒才好，鼻翼翕張急促喘氣，睜眼便看見那花娘手中一只碩大的木瓢，又要朝他頭頂沖。

“阿嚏——”

“你小子——要嚇死老娘呀！”花娘不住拍撫心口，木瓢隨她手抖溢出些水，李蒙才發(fā)覺是熱水，還挺舒服的，老實下來。

水聲不斷，不知水里加了什么，聞起來很舒服，趕路常常十天半月不洗澡，到了府衙又就病著，李蒙泡在浴桶里，舒服得閉起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花娘問。

“木子李，單名一個蒙?！被锱c師父相熟，李蒙自然而然放下了戒心，不過還是奇怪，“你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怎么我暈了，你們倆都沒事?！?/br>
“樓里的人，都是聞慣了，將來你師父會把這樣本事也傳與你?！?/br>
李蒙嫩白皮rou在水里泡得像只熟透的蝦子，花娘抬起手，又恨恨避開不與李蒙皮rou接觸。

李蒙背著身，倒是不知道，只因為熱水燙得骨頭發(fā)酥，整個人都懶懶的，只知道哼哼。

“跟著窮奇多久了？怎么好像連他的一成本事都沒學(xué)到?！?/br>
李蒙悶聲不吭，片刻后才郁悶道：“他還沒決定正式收我做徒弟，你知道我?guī)煾赶矚g什么樣兒的徒弟嗎？”

要是學(xué)成趙洛懿那身功夫，要報仇就有了希望，李蒙雖被熱氣熏蒸得昏沉，倒還記得大事。

“他收徒弟，可是大姑娘上轎，只要你別觸到他的底線，肯帶著你，已是待你另眼相看?！蹦腔镎f話嗓音甜絲絲涼沁沁，聽著就使人沉醉，也是十方樓中人，要是她出手，但凡正常男人，恐怕一招也擋不住。

李蒙胡亂想著，順從地要起身，忽然反應(yīng)過來。

“請jiejie去外面等候，我穿好衣服便出來?！?/br>
“都在我跟前兒洗涮過了，才想起這一茬，還有什么好遮掩的？”說著話，花娘走了出去。

大概洗得太久，李蒙渾身都是紅的，猶如喝醉的大蝦。

“你袍子臟了，正好，你師父一早去取了給你新做的袍子，你自己看看要穿哪一件?！?/br>
里衣貼著李蒙沒太擦干的身子，顯得有幾分瘦弱，不過穿上外袍，挽上腰帶之后，腰是窄瘦，屁股墩兒上有點rou。

花娘滿意地點點頭。

“我?guī)煾冈趺词艿膫?？”李蒙問?/br>
“他那個人，一年到頭傷是不斷，不要命的打法，早些年更狠，都以為他急著下去找他娘?！被矧嚾淮蜃?，話鋒一轉(zhuǎn)，“總之他有了徒弟，大家也放心一些，好生照看你師父，學(xué)著點。”

原來趙洛懿也沒娘了，李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悶頭把包袱拴好，拿上無妄劍，打算告辭。

“怎么，都不問問我的名姓，要學(xué)你師父的作為，可要得罪不少人。他有那個能耐，得罪得起，你呢？”花娘淡笑道，坐在繡床上，雪白雙腿從裙中伸出，抬起一些，交叉擺弄在一起，懶怠地靠在小桌上，一手支頤，促狹地看李蒙。

李蒙只得硬著頭皮問：“姑娘芳名，不知可否告訴在下?！?/br>
“既然你誠心誠意問了，我便大發(fā)善心告訴你，可記清楚了。四大殺手誰來了我的地盤，都得上我這兒來報到，你可以叫我——”花娘眼角上挑的妝媚態(tài)橫生，“馨娘?！?/br>
“……”李蒙勉強牽起嘴角，“你的新郎官兒何在？在下幫你把他捉回來。”

馨娘勃然色變，正要發(fā)作，又強忍下去，抿著嘴角笑：“小兄弟真討厭，奴家名字里帶的那個字兒，是處子馨香的馨，別記錯了?！?/br>
“……”李蒙剛消下去紅的耳朵又發(fā)起燙來，奪門而出，就聽見馨娘的笑聲在屁股后面追，愈發(fā)不敢停步，悶著頭鉆出院落，從后門出去，略略認得這條巷子，一路問一路走到熟悉的南街上，才想起來霍連云讓他買的東西，趕緊又一路問去酒館，因想著霍連云和趙洛懿酒量定不會差，自己若還想蹭點，就不能買得太少。

轉(zhuǎn)足大半個時辰，門房看李蒙懷中抱著兩只壇子，手上還掛著竹藤，下面掛著兩只酒壇分別挽在臂上，連忙上來幫忙。

“小大人好海量，不如今夜上咱們班房里來和大家吃兩盅？”

“不是什么大人，不好胡亂叫的，我?guī)煾腹芙躺鯂溃酵砩显倏戳T?！崩蠲煽蜌獾?，走至別院門口，便自己拿了進去。

正在喝茶的霍連云上身前傾，茶水噴出，還好李蒙今日已十分警覺，躲得很快。

“屠蘇酒，”李蒙指指酒壇，“煙火棒和鞭炮不大好買，掌柜的已記下了，會在晚飯前送到門上來?！?/br>
說著將余下的三兩二錢銀子還給霍連云。

霍連云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