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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王氏口氣不好,但人家那是親母女,血濃于水的,哪能真舍得,江春笑嘻嘻道:“嬢嬢住我旁邊那間吧,咱們姑侄兩個每日還能聊些閑呢”,倒是幫著母女兩個下了臺階。三兄弟又去給她搬行李上樓。幾個小的攆出去了,只留江家老兩口與江芝在,江春借口要給他們添茶倒水,就在堂屋里東摸摸西瞧瞧的磨蹭。“阿爹阿嬤,你們可收到我的信了?”見王氏不出聲,江老伯道:“收著了,只是……”只是你玩過“狼來了”,我們也拿不準(zhǔn)真假,還沒來得及給你寫回信呢。“我寫信那幾日真是活不下去了阿爹,你可知那蔣家一家怎作弄我的?他們……他們……居然將那寡婦婆娘討進門去了!”王氏憋不住了,奇怪道:“上回不是說了已將她打發(fā)了嗎?她怎又冒出來了?你婆婆就望著她兒子討個寡婦?”“那老婆子,只要有孫子,就是讓他兒子討個掃把星她都樂意……”“甚孫子?難道……”江芝“哇”一聲又哭出來:“可,可不是嘛,那蔣二真是個好兒郎哪,好本事!那寡婦婆娘的孽種,三月間才打了一個,冬月初一那日又挺著四個多月的肚子找到我豆腐攤子上去……滿城的人都曉得我江芝是個沒本事,下不出蛋來的了……這讓我怎活?”江春|心頭一震,冬月初一就有四個多月了,那就是六七月間懷上的……而六七月間不正是江芝第二個孩子掉了,正在休養(yǎng)的時候?這蔣二真是個好東西!王氏聽得眼淚又掉下來了,罵道:“你莫提你那些面子不面子的了,你好大個豆腐攤子,好大一張臉面!當(dāng)時不是說給了她十兩銀子打發(fā)的嗎?怎又……”她也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江芝也知現(xiàn)不是東昌了,哪個認得她“豆腐西施”的面子,擦了把眼淚,恨恨道:“他蔣二好本事,那寡婦婆娘才打了兩個月就懷上了孽種……還將我瞞得好苦!合著騙了我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十兩私房……可恨那蔣二,對著我卻是左一句‘姑奶奶’又一句‘好媳婦’的哄,背著我又與她摟到一處去……”“我真是瞎了眼才嫁與他,為他家當(dāng)牛做馬三年,換了一身老疾老病……今后真就成了‘不會下蛋的老母雞’了!”王氏又被最后那幾個字刺到了,流著淚狠狠罵了句:“這個畜生!”江老伯也跟著嘆口氣道:“他怎就這般想不開,好好的媳婦兒不要,要去沾染這些毛病……只可憐了我兒!”江芝又接著道:“冬月初二那日,他們蔣家就敲鑼打鼓將那大肚婆討進了門,真是迫不及待呢。煮飯那粗婆子也是只好狗,人前人后的喚她‘小二|奶奶’,將我置于何地?我才去討說法,就被婆婆妯娌諷刺了一頓,回了房,又被蔣二氣得肝疼!他居然管我伸手要十兩銀子去給那婆娘買安胎藥!可憐我每日賬目銀錢一個眼子一個眼子的對上交了老兩口,手里哪攢得下銀錢來?我才說了句沒錢呢,他就給我發(fā)酒瘋,說甚我是見不得別人好……”“我這還真是見不得她好,我恨不得這死娼婦下十八層地獄,恨不得她連著那孽種一起死了……可是她依然活得好好的!”“初三那一日,那娼婦又去我豆腐攤子找茬,說甚她吃了我磨的豆花肚皮痛,定是我下了藥……這才進門第二日呢就出這幺蛾子,再過些時日,哪還有我立錐之地?那時候真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了,無法只得急忙找人寫了封信與你們,盼著父兄能去接我離了那苦海!”老兩口同時嘆了口氣,當(dāng)時只以為又是她故意夸大其詞了誆他們?nèi)チā?/br>“我左盼右盼,也未見著你們?nèi)?,又天天受那一家子磋磨,真是生不如死。初十那日,我擺攤子去了,那娼婦進了我的房,將我那一對兒金耳環(huán)摸走了,我晚間回來見她明目張膽戴耳上,自是忍不住問起來,誰知她卻抵賴說是蔣二贈與她的……那蔣二也不放個屁,只會支支吾吾!”江春估計說不得就是蔣二贈的了,二十歲不到的江芝犯了個大錯:總以為蔣二是她捏在手中的螞蚱,吃準(zhǔn)了他會對她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卻不知男人的心、男人的話,又有幾句能當(dāng)真。她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jì),不知是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日夜兼程的關(guān)系,還是實在被蔣家人磋磨了,亦或是那兩次流產(chǎn)傷了身子,那臉色蠟黃極了,臉頰上瘦得早沒了rou,一雙大眼睛愈發(fā)深邃,眼窩仿佛似兩個骷髏洞……在后世,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正是膠原蛋白滿滿,即使再瘦,也會有些自內(nèi)而發(fā)的“少女感”……但這里的江芝仿佛真的就是個棄婦了。“那你現(xiàn)是離了他了?”江老伯終于問出了這個又明顯又殘酷的問題。江芝忍著淚,輕輕點了點頭,怕爹娘未看見,又“嗯”了一聲。屋內(nèi)沉默,三個大人都不說話了。江春也有些不是滋味,事實若真如江芝說的這般,那蔣二真不是個東西,果然出軌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shù)次……當(dāng)時還覺著他對江芝言聽計從呢,背了人卻是一渣到底。不過想一想,這男人也不是突然間才變渣的,想想三年前來走親戚,他一個外州男子,相當(dāng)于外省人了,能輕輕松松被江芝個村姑搭上,家去了就來提親……這般草率與唐突,江芝固然不簡單,但蔣二也不是個多正派的男子。后面的出軌,似乎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正因為這婚成得草率與唐突,那蔣家眾人看不上江芝,處處為難于她……似乎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但站在江家人的角度,自己好端端個姑娘遠嫁外省,三年間被磋磨成這樣,也委實咽不下這口氣。“那你們和離是怎說的?婚書可解了?”這是王氏最關(guān)心的問題。江芝眼淚干了,只蠟黃著臉色道:“十五那日我就去府衙解了,十六那日去騾馬市找了輛牛車,花了四兩銀子讓他送我家來?!?/br>“你個不省心的死妮子!做甚非得急著就家來?你等兩日家中父兄自會去接應(yīng),你說你一個人回來,這山長水遠的,若是出個好歹……你讓我怎活?你個死妮子!”江芝卻是笑了笑,道:“阿嬤你還不放心我?這車把式找的是最老實不過的了,再說我一路都將銀錢藏好了,未露出一絲來,就是吃的也日日干糧……再見了一車的破破爛爛,他可憐我還來不及呢!”說到這車東西,王氏又問道:“那你這車物什是怎回事?他們能允了你帶走?”江芝“呵呵”冷笑兩聲:“這本就是我嫁妝,他們憑甚扣下?那一應(yīng)物件我都早早列了個單子,請他蔣家族里老人幫我做了擔(dān)保的……不滿阿爹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