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顯得很忘恩負義？但我就是不甘心啊，我的爹娘、我的姐妹都是被陰蘭族殺掉的，我豈能茍且偷生！”

異族屢殺不盡，他們總是來景朝邊境搶殺一通就走。他們會把成年男子殺掉，把女人留下，然后把未成年男孩當(dāng)成奴隸賣給其他游牧族。突丹族的很多奴隸都是這么來的。這些奴隸和突丹族本身沒有太多的深仇大恨，因為突丹族的人只是買家。真正讓他們痛恨是陰蘭族、莽達蒼族等血腥的種族。

放在十二十年前，像這樣的奴隸大都是能夠被解救回來的。

首先，當(dāng)時景朝國富民強，異族都被打得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虜去當(dāng)奴隸的景朝百姓本就不多。其次，那時的將軍也較為鐵血，對異族的政策被制定得非常嚴苛。如果在那個時候，突丹族的人帶著身為景朝人的奴隸在景朝境內(nèi)招搖過市，哪怕這些奴隸是他花錢買的，景朝這邊說放，他就得放了。

因此，在那個時候，哪怕異族真的虜獲了一些景朝百姓，他們更愿意直接殺掉，也不會把他們賣作奴隸。也許有些人會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更好，畢竟被俘后還能活命，但很多人都在懷念當(dāng)初的強勢。

至于現(xiàn)在，突丹族人在景朝土地上打著明明是景朝人的奴隸，根本就沒有人管。奴隸主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們買來的奴隸，又不是我們搶的，憑什么要無條件地放了？怎么也得給點好處吧？”

哪有那么多好處給呢？

除非這奴隸還有親人在世且正好遇到了，否則誰舍得把奴隸贖回來呢？

更何況一般被迫淪為奴隸的，他們的親人們八成已經(jīng)死了。

于是，這些年中異族手里的景朝奴隸越來越多了，他們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差。

有些上了年紀的人見到這種情況就只敢在心中嘆氣。

景朝當(dāng)初的強勢分明就發(fā)生在昨天，卻又像是夢一場了。

再過十年、二十年呢，又會怎么樣？

這些被祁明誠買下來的奴隸或許沒有想那么多，但他們知道一點，如果他們上了戰(zhàn)場多殺死一個敵寇，那么邊境老百姓的生活就多一份安穩(wěn)。耳朵上有豁口的那人忍不住說：“我、我也想?yún)④??！?/br>
“只要主家肯放我去參軍，我可以把未來三年的餉銀都省下來給他們。”

“就你那細胳膊細腿的，還是別去戰(zhàn)場上添亂了，不如好好跟著主家做事。你們莫要忘了，是他把我們從阿克蘇那個變態(tài)手里買下來的，也算是救了我們一命。救命之恩是不是要還？你們說呢？”

“阿燈哥肯定是要走的……阿燈哥跟我們不一樣。”

在場年紀最大的那個人說：“正因為阿燈要走，我們就更不能走了。主家買了我們是要干活的，結(jié)果我們個個都要贖身，哪有這樣的道理？要是只有阿燈一個人贖身，這事兒多磨磨，應(yīng)該能成。”

他說得很有道理，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

盡管他們這幫人隱隱以阿燈為老大，但其實他們對于阿燈的了解非常有限。阿燈是什么來歷？阿燈想要去做什么？他們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他們曾經(jīng)身為最下等的奴隸，總是朝不保夕，只要有人能站出來并帶著他們好好活下去，他們就會自發(fā)靠攏在此人身邊。這種不了解并沒有減弱他們對阿燈的信任。

這個說法似乎顯得有些矛盾。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他們不了解阿燈。但他們信任阿燈。他們都知道，即使大家都身為奴隸，但阿燈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他們總覺得阿燈是要做大事的。至于這大事是什么，這大事到底有多大，他們便又不清楚了。

阿燈這個名字肯定都是假的。

阿燈用一塊帕子，把裝著同伴骨灰的壇子的外面仔細地擦了一遍。等他忙完這件事情時，一回頭就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他放下抹布，第一個走到床邊躺下，說：“多想無益。大家都早點睡吧?！?/br>
是啊，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不管怎么說，他們都已經(jīng)回來了啊，生活總比以前有盼頭了。

祁明誠在江瑪城中留了足有十日。

他買下的六人中，年齡最小的只有十七歲，就是那個叫阿順的會辨別一些草藥的男孩，他是最小的，六人中只有他還不到二十歲。其余的都是二十多歲往上走了，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已經(jīng)有三十多歲了，之所以說是三十“多”歲，是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體多少歲了。阿燈二十三歲了。

得知阿燈只有二十三歲時，祁明誠真是不敢相信。就這一臉滄桑的老男人竟然只有二十三歲？他說他自己三十二歲了，祁明誠都覺得他肯定往嫩了說了啊！結(jié)果他才二十三歲，比吳順還要小一點。

祁明誠忍不住仔細打量了阿燈一會兒，他覺得問題應(yīng)該是出在胡子上。

如果阿燈把自己的胡子剃了，那他看上去一定會清爽很多的。拿祁明誠原本時空中的明星來舉個例子吧，祁明誠刷微博時曾經(jīng)刷到過一張對比圖，某明星在電影中的劇照各種清麗脫俗仙氣縹緲不似凡人，結(jié)果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街拍照片卻顯得滄桑了很多很多，原因就出在他那一臉的大胡子上?。?/br>
當(dāng)然，祁明誠買了人，主要是讓他們做事的，不是拿來選美的，所以樣貌如何并不重要。這胡子剃不剃還真隨了阿燈的自由，于是祁明誠就什么都沒有說。他只在心中覺得非常奇怪，為什么這胡子其實一點都不好看，阿燈卻一定要留著呢？莫非他有什么癖好？比如說就喜歡有事沒事摸一摸胡子？

因為六人都正值青壯年，而且祁明誠一日兩頓飯都讓他們吃飽了，所以才休整了十天，他們的精神氣就不一樣了，個個瞧著都很不錯。祁明誠這才退了院子，再次出發(fā)，向著最北面的盂銅城前進。

“你們中應(yīng)該有會趕車的吧？自己商量讓誰來趕車，走吧。”祁明誠說。因為多了六個人，于是他又買了一只騾子來拉車。不然的話，總不能讓他和吳順在前面坐車，讓那六個人在車后追著跑吧？

祁明誠這一路上，已經(jīng)把他從南面帶來的茶葉和胭脂水粉都賣掉一些了，買騾子的錢就從這些賺到的錢里面出，他并沒有額外掏錢。而且，騾子本身也是財產(chǎn)，祁明誠不覺得自己買了以后會虧掉。

然而他這種行為卻把六個人打動了。盡管他很少說什么好聽的話，但是他總在行動中體現(xiàn)出他是把他們當(dāng)成人來看的。其實，就算大家都是景朝人，但他們的身份不還是主子和奴隸嗎，就算祁明誠對他們差一點，每頓飯只卡著量讓他們吃個半飽，讓他們跟在車子后面跑路，都不能說祁明誠錯了。

但